三大魔頭針鋒相對,周圍小兵自覺退開百米。殿前寂若無人,陷入你殺我,我殺你,你殺他的僵局。
尋甄樂呵看狗咬狗,抱正拂玄牌位後撤,跨過雕刻梵文的門檻,站進殿宇之内。身後血蟒停止攻擊,殿内魔氣源源不斷。
它蘊含在體内,因打架而躁動的毒息,漸漸平和。
歲禾痛苦面色舒緩幾分,氣息跟着順暢不少。拂淵拔出掌心利箭,用幹淨的手将歲禾扯到身後,轉眼看向雲筝,有寒光刺來。
他徒手接住匕首。
雲筝滿意接上話茬:“……還是……”
他與拂淵有五六分相似的眉眼,少些精緻和攻擊性。和順舒展凝視,握住匕首刃的手,用暗勁擰旋。
得意洋洋觀賞拂淵,一點一點皲裂破房的表情。
“怕阿姐知道,罪神山的一切也有拂玄的手筆。”眼底蘊含萬千癡迷,一眨不眨注視着歲禾,“你,我,皆是害得阿姐家破人亡的兇手。”
他言辭刻薄,語調卻平靜如水。手下扭轉匕首的動作加劇。
皮肉翻飛撕裂的聲音,在歲禾耳邊響起。
淡淡的憂愁散在她眉宇,堆蹙起山川溝壑。細細琢磨着雲筝後半句話,并且照此推算。
一念起乾坤,三界全數有靈之物,産生的所有惡念,都是造成罪神山怨咒的禍手。
那所有人都是她的仇人。
“你有時間挑撥離間。”歲禾瞧傻子般觑眼,星星眼雲筝。迎日光,擡手指向東南方。
仙氣沖開層層黛紫清霄,急速逼近魔煞城。
“不如出城瞧瞧,晚些你族人就帶兵,攻到你家門口了。”
殿内尋甄聞聲看去,微微勾唇,向魔兵遞去眼神。一隊魔兵即刻退出包圍圈,往城門口出發。
随後捏捏在虛空,四處遊蕩的幽火。它由透藍轉為棕紅,一個傳染倆。
須臾,四合如墜星空,衆人警戒。
“家?”雲筝驚喜道:“阿姐承認這裡是我們的家,所以你不怪我了嗎?”
“呃……”歲禾失語。
猩紅血液順沿匕首,即将落在她左側肩膀。拂淵長睫垂下,眸中亮光盡失。
鋒芒不見,傲骨坍塌。
他嘴唇嗫嚅幾下,沒有反駁雲筝。沒有因為歲禾的話,感到驚喜。
畢竟,當年七神封印十六真神,拂玄在背後出過不少力。而且拂玄還數次,派人暗殺歲禾。
他從歲禾逃離魔宮後,知道真相。卻因私欲,選擇隐瞞。
是為品性卑劣龌龊,無恥不堪。可骨子裡的偏執自私,令他壓抑僞裝。
而,歲禾最厭惡的,則是他本來的面目。如今被人拆穿,是自作自受。
他無可辯駁。
默默伸出另一隻手,接住順匕首下落的血液。未免弄髒她,格外喜愛的新衣。
擡手掀起的風兒,撩動歲禾側邊發髻上的羽簪擺動,輕撓主人耳廓。
她歪歪腦袋,此刻體内毒性正旺,眼花耳鳴,鼻血狂飙。伸長脖子,拿手帕塞堵好鼻子。
揮掌擊飛不可思議的雲筝。
力道極大,他化為黑影,融進地面,很不甘心地喊道:“阿姐。”
“我本就是萬人嫌,拂玄和你對我所行之事,皆為正常人的正常做法。”歲禾拉過拂淵的手,以神力療愈之。
“至于你爹對十六真神……我雖不知他具體做了那些,可确實痛恨。”
拂淵猛地抽回手,眼神閃避。直挺背脊慢慢彎折下去,桀傲不恭之态,寸寸碎裂。
“對不起……”
“你和拂玄是兩個人。”歲禾強壓下,快要從口中噴出的鮮血。有氣無力地拍直他彎下去的脊背,“而且,你最後為我殺了拂玄……”
說到最後實在憋不住,邊說邊咳血。
“阿姐。”雲筝重新幻化成人形,“你可以原諒他,那我呢?”
“你去死!”怨憤聲,随拂淵的劍刺入雲筝身體。
他完全忽略歲禾安慰言語,眉目頹然。
他愛得太純粹,太怕傷害到歲禾,因而容不下一點污垢。
完全沉浸在他構造的幻想中,自責内疚。在一遍遍自我鞭笞裡,越發卑微偏執。
中劍的人沒有絲毫躲避,眼神黏在歲禾身,不可自拔。似乎是在渴求她,出手救他。
拂淵忽然幻化出匕首刺向,那雙觊觎他寶貝的雙眼。
兩人不憑術法,單靠一腔恨意,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的搏鬥。
尋甄一邊咳,一邊高舉拂玄牌位,對着兩人,意味不明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