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全黑雙眸,晶亮如珠。一眨不眨盯着歲禾發間毛茸茸,疑惑未問完。白無常似冰雙指,搭在歲禾手腕,冷靜道:“中毒了。”
“聰明。”歲禾沖他豎起大拇指,白無常握住大拇指,将其按下認真說:“我不聰明,看不出主人身中何毒,無法為主分憂。”
“你們無需擔心。”歲禾仰頭吃完一整瓶,黑無常送到手邊的回氣丹,“此毒不緻命……”
“稍微有些廢血罷了。”斟酌下用詞,“儒劍宗和曆法宗如何?”
視線轉向懸空山,山腳燈火通明,如燒山之焰。
“主人不告訴我們身中何毒,我們就不回答主人的問題。”黑白無常聲音冷下,陰氣森森,涼風四起。
他們抱臂逼近歲禾一步,兩道高大身軀,完全遮住冷月微光。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歲禾氣洶洶起身,個頭堪堪超過兩人肩膀一半,沒有半點氣勢。
她摸摸鼻子,腳底踩雲升至高出兩人一頭。
黑白無常跨臉,踩雲升的更高。然後歲禾不服,升的更更高。如此往複,他們勢如破竹,節節攀升。
鬼兵們齊齊仰頭望天,完全瞧不清三人蹤迹。
深入雲層中的歲禾哀歎兩聲,“好了好了,不要在胡鬧。”
她一手按住黑無常肩膀,一手按住白無常肩膀,将兩人按下去一截,與之平視。
“我身中血蟒毒,出自曆任魔皇的靈寵。若不是尋甄身體不好,放出血蟒。我們根本不知道有這号東西,更遑論解毒之法。”
話落,她想到白秋水,了然一笑。
還真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黑白無常作揖賠禮,白無常鄭重其事,“凡有問題,必有解決之道,主人不必憂心,我們會想辦法。”
黑無常悶悶不樂,在墨色大袖中翻翻找找,掏出一瓶紅色藥丸。
“凡間的補血丹,小鬼們孝敬我的,應該有點用。主人先墊墊,回回血。漂亮臉都白成鬼了,醜八怪主人。”
“你——”歲禾一個字拐出十八個音調。打開瓷瓶一看,回血丹大似青李,她嚼巴嚼巴,與嚼蠟無異。
吃的痛苦,但安心。
黑無常剁剁腳,委委屈屈試探着将腦袋,靠在歲禾毛茸茸的發飾輕蹭,喟歎出聲,“……好舒服……”
歲禾往旁邊歪歪腦袋,沉浸其中的黑無常随之挪動幾分。
白無常翻白眼冷嗤。
歲禾捏起雲團,意動間雲團變作,一支大如芭蕉葉的白羽。她用白羽在黑無常面前掃掃,他一臉沉迷跟着白羽移動。
逗他幾圈,歲禾将視線移到白無常發間。
白無常瞬間反應過來,一個勁兒往後躲。歲禾壓眉瞪他,他立刻乖乖俯首稱臣。白羽順利轉移到白無常發冠中,随之而動的還有黑無常。
“今日午時,兩宗派出小部分探子,秘密潛入魔界東側,與冥界交接的九泉焰域,試圖打開直通冥界的通道。”白無常生無可戀道:“不過九泉焰域有一殿閻羅駐守,我們暫時沒有後顧之憂。”
“我們擔心的是魔界的人反水!”
黑無常揉揉被白無常,暗中紮了一針的屁股,踩住白無常的腳背搶話。
“午時嗎?”歲禾打坐調整内息,明顯感覺到體内不再有啃咬之痛。不知拂淵和尋甄達成何種交易?
輕晃腦袋,搖開亂思。回想起白日,仙氣在東南方沖天的時間。那時日頭居中偏右,或許……
攻打地府是假,支援雷蒙是真。
“居然敢跟我玩調虎離山?”歲禾慢慢起身,微眯雙眸望向,寂靜無光,連點成片雲的懸空山山頭。
“仙族有把劈山斧,藏在百座山頭間。他們離開的匆忙,想來是有許多寶貝未拿。”
黑白無常相視一笑,身後千種鬼兵歡呼雀躍,似流星飛向山頭。
仙人離家,自有護善大陣開啟。山腳下兩大宗門派出兩人,一左一右看守進山之門——覆版南天門。
歲禾帶着一衆鬼兵,大搖大擺走進一看,“熟人啊!”
她強打起精神,沖門口的趙楚悅和郁金擺擺手。
歪歪斜斜靠在南天門打盹的兩人,在夢中聽到歲禾甜美卻有些沙啞的聲音。猛地驚醒,站的闆闆正正。
四下環視一圈,目光鎖定歲禾。莫名其妙的緊張感,在看清那張純俏卻蒼白的臉時,消散無影。
“兩個選擇。”歲禾深吸口氣,“一,當做沒看見,放我們進去。”
“二,死!”
冷清月光下,她笑顔動人。四合平平無奇的景象,因她之故亮堂動人。時不時掩唇咳嗽兩聲,動靜皆宜,實在惹人憐愛。
郁金竟然有種,想将她抱進懷裡,好好安慰一番的沖動。察覺到心思的危險,警惕神情慢慢變的不可思議,上下掃視歲禾。
看的越久越覺驚為天人,兀自低喃,“大殺器不虧是大殺器,往哪兒一站就能惑人心智。”
話落,許是反應過來,輕扇自己一個耳光,躍上南天門,“你休想蠱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