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可有半分神尊之姿?百拙千醜,分明是地獄羅刹。”
尋甄視線落在踉跄進殿,咳血不斷的歲禾身上,“拂淵與歲禾,從不同路,斷不相配。”
銅鏡往前些,幾乎貼在拂淵面門。這也讓他更清晰地看見,他自己的可怖模樣。
“惡魔就該進地獄,至于你心心念念的歲禾,更該與清風朗月的明羨之攜手,你說呢?”
“奸、生、子!”
他将這三個字的讀音,咬的極重。
拂玄風流人間時,與尋甄的娘有婚約在身。拂玄卻隐瞞淩雲星,這也是拂淵,殺死拂玄的重要原因之一。
越是提起往事,拂淵體内神息,體外魔息越是暴亂。兩道力量牽引他飄浮虛空,全身經脈似斷非斷,身體不受控制抽搐。
“不要上當。”
歲禾承受萬蛇啃咬之痛,舉步維艱。與拂淵之間的距離,不足十米。
可就這十米宛如天塹,難以跨越。
她缥缈聲音,傳進拂淵耳中。
心神清明一瞬,憑着要救歲禾的念想苦苦堅持。神魔兩息在拉扯間,竟有平衡趨勢。
他慢慢掌握身體控制權,一步一步逼近,王座上的尋甄。
尋甄頓了頓,給他緻命一擊。
“哦。”他恍然大悟道:“不對不對。”
“你猜一個為愛所困的父親,會阻止最疼愛的兒子,去追求心中所愛嗎?”
“二弟若有空,不妨去他書房瞧瞧。”
這些年拂淵總刻意忘卻拂玄的好,但尋甄的輕言細語,如萬斤錘,砸的他心頭鮮血淋漓。
殺錯了?
念頭出來,他完全不敢往下想。揚起拳頭,照尋甄面門砸。
歲禾抓他衣擺,抓了個空。腳步虛浮,捂住咳血的嘴,追他而去。嗡嗡鳴響的雙耳,在尋甄的操作下,将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心沒來由得慌亂起來,隻想真真實實,觸碰到恍惚視線中,可望而不可即人。
“拂淵……”
自知周身暴亂氣息會傷人的拂淵,擡起戴有青藍怨偶繩,擋開歲禾,“别過來。”
誰知,手下力道太重。
歲禾被搡出殿門外,摔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拂淵後悔為她殺死拂玄的念頭,攫住歲禾意念,久久不散。
粘稠腥臭的毒血,大面積攤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有滋滋聲響起。它澆滅拂淵所有濃烈情緒。瞄眼腕間青藍色腕繩,焦急轉身準備去扶,卻被尋甄攔住,附耳低語:
“血蟒毒不至死,不過毒源不消,生生世世要承受,萬蛇啃咬之痛,朱素流失之苦而已。”
言外之意:歲禾自殺重開解毒,無用!
他拿出一帖婚書,“神醫白秋水,癡戀二弟許久,如若你二人成婚,毒,自然可解。”
拂淵一口銀牙咬碎,沒有接婚書,沒有扶歲禾。與尋甄兩兩相望,僵持到底。
飛回來的雲筝趁虛而入,立刻扶起愣神的歲禾,“阿姐。”
“我去趟懸空山。”
歲禾明白隻要她毒不解,拂淵就會吊着口氣。他體内的神魔兩息,便不會失控,暫時安全。
猜想拂淵此刻并不想見到她。
而且目前護住地府,才是緊要的事。拂開雲筝的手,轉身離開。
“阿姐!”雲筝拽住她,“真相如大哥所言,是拂玄在用蠱蟲控制我。并不是我故意過過河拆橋,恩将仇報。”
“你原諒我。”他越說情緒越是激動,“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歲禾頭暈目眩的厲害,實在無法說出長話,嚴詞拒絕,“不必。”
她捏訣可神力不夠,無法瞬行千裡。隻好喚出無格,跌跌撞撞禦劍而去。
雲筝緊追其後。
二人沒入紫雲層中,守門柱旁邊的侍衛,收到城門傳信。急沖沖踏梯而上,瞧見殿内大打出手的兩兄弟,驚恐退出殿門外。
雙手放在嘴邊,高聲呐喊,“雷蒙帶數千殘兵敗将,攻來魔煞城!”
*
暮色蒼茫之際,禦劍墜空多次,才擺脫雲筝的歲禾,終于同集結在懸空山,周圍雲層中的鬼兵,成功碰頭。
鬼兵形态各異,閑聊家長裡短。
“主人,主人!”聽八卦黑白無常,從鬼兵中竄出。撲向癱坐在雲層,吐血的歲禾,“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