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湜扭頭去看,原本應該攥着賈日盈後衣領的手上卻是空空如也,那人竟就這般消失了。
她緩緩将手放下,右手卻将手中的短劍握的更緊了些,手心和劍柄摩擦發出輕微的啧啧聲響。
四周開始泛起冷灰的霧氣,緩緩向着石室中央吞噬而來,四角的銅燈漸漸被灰霧掩蓋,隻剩下四點黃豆大小的光暈在朦朦晃着。
從進入夔牛殿後,無論是被莫名其妙推入水池中,還是在甬道洞口一晃而過的黑影,都是有人故意為之。賈日盈應該也是真實存在的,畢竟對方所述的一些宅中家長裡短自己并不知情,不會是根據内心生成的幻象。照賈日盈所言,也不會是那錦衣男子,但那人不肯穿破水幕進入甬道,絕對不是因為單純怕水,而是懼怕這甬道裡的東西。
是人,還是鬼?
但無論是什麼東西,絕對不好對付,對方在自己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從一入畫就盯上她了。
“閣下引我來此,又何故藏頭露尾?”四面的牆壁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周圍都是一片混沌,薛湜沖着這片虛霧低聲喝道。
話剛落音,便聽見一記輕笑從霧中飄來,随之一陣熟悉的聲音響起,薛湜記得,就是在夔牛殿後聽見的那記珠玉撞擊聲,這聲音先是虛虛飄過來,而後越來越實,越來越近。
——铛铛——
——铛铛——
空靈的聲音搖蕩在寸尺之地。
與此同時,薛湜正前方的灰霧緩緩攪動起來,逐漸泛起幾圈漣漪,從那片霧中,踏出了一隻金縷暗花步靴,而後是織金玄色衣擺和五彩縧子,随着步伐輕輕擺動,漏出腳踝上系着的紅色瑪瑙珠串。
那人形漸漸從霧中顯現出來,是個長相妖冶的男子。
薛湜緊緊盯住面前帶着淺淺笑意的人,袖中的穿雲線已經催至手腕處,隻要對方一有動作,立即出手。
那人卻自顧自走過來,信步圍着薛湜繞了一圈,才慢悠悠出聲:“薛湜。”兩個字間音拉得很長。
薛湜不想和他兜圈子浪費時間,盯着那人道:“閣下有何所求?”
那黑衣男子卻像是聽見笑話一般,搖了搖頭:“該你求我才是。”
他知道脫畫的方法,馬上薛湜就反應過來,于是問:“你的交易是什麼?”
薛湜可不會覺得面前這個人會好端端湊上來多管閑事,他必然想從自己這獲取些什麼?但總歸,不會是什麼無關輕重的東西。
那人好像也是厭倦了這種兜着圈子講話的方式,雙腳一點坐上那口青銅棺,半斜着眼睛看向薛湜,不緊不慢開口:“我要你和我結主仆契。”
主仆契,一般是雙方自願結成,并且仆從的性命完全系之于主人一身。這種将小命完全送到人手裡的事,别說薛湜不樂意幹了,是個人都不會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