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姨。”薛湜對婦人行了個禮。
“你這可不對,要不是昨日聽青林說,我們都不知道你要來,是不是又打算像前兩次那樣偷溜着走。”
甘栀一聽,立即附和:“就是就是。”然後一雙杏眼望着她,稚嫩着帶着點點怒氣。
薛湜輕輕笑了一下:“我就是來問過青林點事,然後就馬上要走了。我要是告訴你們,你看,又得興師動衆。”
“哪有興師動衆,我又沒有敲鑼打鼓昭告天下。”甘栀嘻嘻笑着,“再說了,父親今天都沒來呢,他今天走不開。”
原本薛湜還在奇怪,此前就是因為每次她過來,甘淨遠都會站樁一樣和妻女在碼頭上迎她,然後一副嚴肅古闆的表情,認真的詢問她的符術進展,就和從前抽查課學一樣,因為這個原因,薛湜如果隻是來麻煩過青林,基本上都是偷溜着來,偷溜着回,免得受到甘淨遠那足以讓人脫層皮的詢問。但這次卻不見甘淨遠的身影。
“雁姨,島上有什麼事嗎?”薛湜轉過頭去問文雁。
但對方隻是搖搖頭,“島内倒不曾有事,不過今日一大早,有三人捧着引燈登島,而後你甘伯和幾位長老還有青林就閉門不知在商議何事,現在都沒人出來。”
對于島上的事,薛湜終究還是外人,有自知的不去探究,她隻是應着點點頭。
“走吧,做了你最喜歡的清蒸鲈魚。”
甘栀立馬跳到薛湜身邊,“是啊是啊,我還親手做了桃花羹,我好不容易學會的,你一定要嘗嘗我的手藝!”
雲門汀島上小路都是玉色鵝卵石鋪就,走在上面有些按腳,有些鈍鈍的痛,她記得她小時候第一次來雲門汀的時候還沒有多大,被關曦丢在這就是好幾年。
那時候關曦在外面為薛湜尋找合适的屍身奔波,完全沒有心力來管她。她第一次走在這條鵝卵石路上的時候,腳上穿的鞋鞋底子已經磨得很薄了,走上去每一下都痛的很,像是拿小木錘一下下砸上來似的。
小薛湜悶着聲也不說,面上也強撐着鎮定,背繃得直直的,絲毫看不出端倪。她認為她僞裝的很好,事實上雁姨一看就知道了,什麼也沒說,彎身便将薛湜一路從碼頭抱到了前廳。
那個時候薛湜雖然小,但是已經完全過了需要人抱的年紀,她有些錯愕,慌張下也不知道說什麼,隻是在雁姨将她放回地面上的時候,甕聲甕氣說了句謝謝。
晚間雁姨便差人送來了嶄新的鞋履,鞋底也加厚了,多納了幾層。同時送來的還有幾套衣裙,薛湜此前一直穿的都是關曦翻箱底找出來改改的舊衣服,顔色早就不夠鮮亮了,望着那些托盤中發着悠悠光澤的衣裳,薛湜發現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喜悅從心底升起。
或許就是從那開始,她格外關注衣着,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其他人的。雖說她平日裡也愛省錢,但在添置衣物這一塊,她卻是很舍得的。
沿路經過好些弟子,有些薛湜不認識,應該是後面才來的,有些是和她一同上過課,聽過學的,她也恰到好處的寒暄幾句。
繞過棠梨叢叢掩映,跨過一座曲水上的拱橋,便就是雲門汀的正殿,但此時殿門正緊閉着,隻有幾名弟子在殿前的回廊上清掃着風卷進來的飛葉。
她們繞過主殿,走上廊橋。
“關曦近來可好?”文雁回頭問道。
“師父她一切都好。”
文雁笑笑:“她倒是向來如此。”
像是想起了往事,文雁臉上的微笑又加深了些,“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她了。”
說着就已經到了門口,三人在房間内坐了下來,下面奉了茶上來,而後就是就近來拉拉家常。
“也不知這些人要商議到什麼時候,飯點了也沒個動靜。”文雁喃喃道。
仿佛是聽見了這番話,外邊立馬有了回應。從正殿的方向,隐約傳來了陣陣聒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