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前來報信的弟子所言,原先是跟在那三人不遠處,眼看着三人乘坐的墨魚就要靠岸,樊勝長老卻突然如箭般蹿了出來,攔住那三人去路,幾人在江上不知言語了些什麼,後面像是起了争執,直接就打了起來。
原先跟蹤的有兩名弟子,現在還有一位留在那繼續觀察情況,這位就急忙趕回來報告掌門詳情。
樊勝長老向來隻是嘴上不饒人,但卻不喜歡輕易與人動手,尤其是資曆武學皆與他相差甚遠的晚輩,照他所說,這不是占了人便宜?畢竟自己比晚輩多吃了幾十年的飯。
甘淨遠和文雁連忙擱下碗筷,攜着過青林匆匆就要向蒼江趕去。三人前腳剛跨出門檻,甘栀後腳也要跟着去,順帶把薛湜也拽了過去。想着既然大家都跟了過去,薛湜在這閑着也是閑着,便由着甘栀去了。
但是待到衆人趕到那弟子所說的地點時,江面上卻是不見一片人影,空餘濛濛煙雨,一片寂寥。
待腳下墨魚停定,旁邊石崖雜木間閃出一襲人影,朝甘淨遠行禮道:“掌門。樊長老綁着那三人往佟州方向去了。”
接着掏出一枚玉牌似的物件,呈給甘淨遠,“這是樊長老讓我交給掌門的,長老說讓我留在這等您,讓您撥幾位暫時無事務在身的弟子秉着玉牌一路追蹤去尋他。”
這玉牌是一個專門用來聯系的物件,不受距離限制,無論多遠,執有玉牌者之間都能互相通曉方位。薛湜的柳兒人比起這青蚨令,還是遜色的多。
雲門汀中各長老和大弟子都有自己的一套青蚨令,青蚨令分子母令,通過與各母令相連,就能擴大青蚨令的感知範圍。
樊勝留下的玉牌上兩端都雕有棠梨躍魚圖樣,顯然是母令,這樣就可以直接與其他母令建立聯結。
甘淨遠接過玉牌,将其與自己的青蚨令連接,而後從懷中取出一枚子令,目光在過青林身上稍加停滞了一瞬。
薛湜立即明白過來甘淨遠的顧慮。過青林事事有序,隻要是安排在他身上的事務,都會在第一時間被解決,效率極高,因此他剩下的空餘時間是最富裕的,加上過青林年少老成,處理事情細緻周全,甘淨遠想到的第一人選就是他。
但今日薛湜是來找過青林的,顯然是有事相詢,所以也就不便将過青林派走。
“甘伯父,我正好也打算朝佟州去,無妨的。”
于是甘淨遠也不再推托,将子令遞給了過青林,又抽出兩枚子令,在回島後傳給了另外兩名關門弟子。
文雁知道薛湜還有事在身,便也沒強留她,趁着甘淨遠和幾名弟子交代事務的功夫,吩咐小廚房裝了些許便攜的糕點,塞給了薛湜,供四人在路上做果腹之用。
與薛湜和過青林一同前往佟州的分别是甘淨遠的第四名弟子豐歡以及門中護法長老燕千珠關門弟子孔信。
說起來倒也是熟人,薛湜兒時便與這二人相識了,印象最深的還是孔信,當時雖說還是不大點,卻一雙短腿緊緊跟在過青林後邊,在他眼裡,大師兄就是天,大師兄就是地。
至于豐歡,算的上是雲門汀中比較跳脫的弟子了,不止行為舉止跳脫,就連課業也跳脫,實戰課與書面理論知識的成績簡直天壤之别。
幾人沒敢耽擱,匆匆問候一句便就上路了。
順着青趺令的指引,一行人下墨魚後直穿莽莽野林,白青衣影在茫茫雨色間時隐時現,其餘三人皆有可禦風之器,薛湜隻得暫時與過青林共乘一劍。
越靠近佟州,周圍山勢越陡,連綿山巒拔地而起,直登雲霄,偶爾透過雲霧可以看見山腳下散播着零碎如星子的村落,宛若大樹下的蟻群。
起伏的山脈連成了一個天然的迷宮,三柄長劍穿梭于山腰之間,加之山林之間濃厚的雨霧,難以辨識方向,走了半程,青趺令上的方位卻不再變化,許是樊勝已經到達目的地了,薛湜一行人便立即找準一個村莊降落下來,想着問一條去往玉牌上地點最快捷的路徑。
四人掩在林木間着陸,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往官道上走。
前面不遠處有一家小茶鋪,茅草頂,前頭空地上支了幾張桌凳,但因為下雨,上邊空落落的,寥寥幾個行人都擠在那一間小茶鋪裡頭。
茶博士連忙揚着笑臉迎了過來,引着四人來到一四方桌前落座。
過青林随便點了兩壺茶,豐歡倒是沒閑着,趁着這會兒功夫,溜到幾名過路客身邊攀談。孔信牢記問路的目的,跟在茶博士後邊打聽了起來。
路上孔信始終跟在過青林身後,薛湜三番五次想找過青林卻隻能作罷。好不容易等到孔信不在,薛湜立即挪到過青林身邊,簡單将孽涼圖幻境中看到的嵌套回煞陣講與過青林聽。
她隻覺得,既然幻境是根據人的心識幻化而成,或許這陣法與自己失去的記憶存在關聯。
過青林放下手中的茶壺,一心一意回道:“雖說嵌套式陣法不算是什麼稀奇事,但通常嵌套的對象至少應當是同屬一宗,回煞陣和脈生陣陣格相沖,且陣源也相斥,将兩陣結合在一起,如何保持兩個陣法最大限度的實力,實屬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