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笑意一僵,轉瞬即逝,點了點頭。
“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一些老毛病,”說着,他作勢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皺眉笑道:“就是以前沒人看顧,總吃不上熱飯累出來的,要是有人照顧,肯定就沒事了。”
這話别有意思,于素紅嗔了他一眼,不作聲。
白钰笑笑,“好了好了,逗你呢,等過陣子白天有空,我帶你去照相館照相好不好?”
于素紅“嗯”了一聲。
周内的時間轉眼過去,等到周六,中午一放學,陳小滿就拉住了聞慈。
“走!”
她前幾天的時候跟聞慈約好了,今天去她家玩,她這周時不時就想起這件事,總是忍不住設想着,到時候兩人一起做什麼、玩什麼,總算今天到了周六。
“馬上馬上,我收拾一下東西,”聞慈把桌洞裡的書本全部抽出來。
其實也沒多少東西,也就是這學期的教材,還有幾個作業本,堪堪裝滿挎包。
陳小滿疑惑,“你都帶回去幹嘛?不沉嗎?”
以往聞慈可是幾乎隻帶空包回家的,連作業都會白天寫完,絕不留到晚上。
聞慈“噓”了聲,“等出去再跟你說。”
陳小滿隻好不問了,幫她一起收拾,直到桌洞裡空空如也了,她看着身邊空蕩蕩的桌椅,忽然覺得這樣子有點熟悉,心中湧現一些不安,“你——”
聞慈食指豎到嘴唇前,悄聲道:“走走走。”
她拉着陳小滿往外走,直到出了校園,才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陳小滿緊張地等待。
聞慈道:“等下周,我就不來學校了,”話音剛落,她就見陳小滿眼圈一紅,眼淚立即掉了下來,她大驚,忙補充道:“诶你哭什麼,我隻是不來上課了,大考還是會來的!”
陳小滿眨着含淚的眼,哽咽地問:“什麼意思?”
聞慈趕緊解釋:“我考上第一電影院了,當美工,下周就要去上班,學校這邊我隻能考試時候過來了,但我們周末還是可以再見面的嘛,對不對?”她真沒想到陳小滿會哭。
陳小滿知道聞慈想去電影院,但沒想到,這才幾天,她真考上了。
她又驚又喜,還有點手足無措,最後,低頭又哭起來。
“我還以為你也辍學了呢嗚嗚嗚,”陳小滿拿手背抹着眼睛,抽泣道:“我上個同桌,她也是你這麼收拾東西,桌子空了,然、然後就不念了。”
聞慈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安慰道:“哎呀,我畢業證還是會拿到手的,都念半年了呢!”
知道聞慈不是要辍學,陳小滿的心就放下來了。
眼淚很快止住,但風還是吹得眼睛冰涼涼,她催着聞慈趕緊走,先回聞家把沉重的挎包放下來,又說:“那等下周末,我去電影院看你!”
“還有看海報!”聞慈笑眯眯補充,“到時候我畫的海報肯定大家都能看見了!”
陳小滿重重點頭,想着來來往往的市民都能看見聞慈畫的海報,忽然有點飄飄然,“我突然覺得這工作很好,到時候肯定好多人誇你!”
聞慈回家放下包,就揣着鑰匙跟陳小滿走了。
她越走越覺得這條路熟悉,走了十幾分鐘,聞慈看着不遠處的偌大廠房,摸不着頭腦,“你家是機械廠的?”七中每回學工都來機械廠,她都來過十好幾回了。
陳小滿“嗯”了一聲,拉着聞慈繼續往前走。
等到了機械廠家屬院,他們進了邊上一棟格外嶄新的樓,也是筒子樓,但每個房門之間的間距很寬,明顯每間房的居住面積都比較大,不是一間間蝸居。
陳小滿掏出鑰匙開門,一進去,聞慈的心裡就叫了一聲。
嚯,好大的客廳!
陳家是兩室一廳的布局,但顯然不是原先聞大安家的那種兩室一廳。
聞大安家雖然也好幾個房間,但那都是自己隔出來的,全家加起來也就二三十多平方,屋裡沒有廚房,隻有櫥櫃,全樓的人做飯都得去樓道裡用煤爐子。
而陳家在的這棟樓樓道裡幹幹淨淨,最多隻有酸菜缸,顯然是屋裡有廚房的。
的确,聞慈一眼就看到了右邊的小廚房,不大,但收拾得整整齊齊,再往前看,客廳起碼有十幾平米,擺着木質的茶幾和沙發椅子,上頭甚至還有一個黑色的收音機。
收音機,七十年代奢飾品!
陳小滿彎腰拿拖鞋,“你穿這個。”
兩個人都把棉襖圍巾解下來,挂到門邊釘在牆上的一排挂鈎上,聞慈換了棉質拖鞋走進來,心裡感歎,比起自己的小平房,這才是現代生活嘛。
别的不說,有暖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