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草鼓鼓掌,臉帶譏諷:“倒是我小瞧你了,我還以為你是太過于攀附信任男人,才自願替他頂罪,沒想到,甯娘比我想的要厲害多了。”
“你這也算是做到了我說的,給自己一個恩典了。”
她躬身沖着甯娘行了一個大禮:“我祝甯娘和夫君白頭偕老,百年好合,隻盼甯娘一片真心勿許錯人。”
她甩袖走了出去,隻留甯娘枯坐在原地,滿眼苦楚。
林若草将自己問話的前後情形都告訴了穆熊夢,穆熊夢蹲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這,我怎麼聽不太懂呢?”
林若草垂下頭:“簡單來說,一切都是甯娘在背後推波助瀾的。”
“她那個常年在外的夫君要回來了,不知她怎麼想的,可能是怕被夫君發現,她選擇了利用張潑皮和馬文斌争鬥,一石二鳥,無論誰死了,都無妨,反正都能除掉另一個。”
“那她為什麼要出來頂罪?”
林若草眼中劃過一抹嘲意:“因為當時人人都以為死的是馬文斌啊。”
穆熊夢點了點頭:“那她不怕馬文斌不出來嗎?”
林若草眼中嘲意更甚:“她賭馬文斌愛她所以不舍她。”
她話語一頓,停頓許久歎了口氣才繼續說道:
“也賭我肯定不會相信她破綻百出的話,絕對會往下查。”
穆熊夢啊了一聲,她看了看林若草,有些惘然:
“雖然這樣想不太好,但我覺得,她好厲害啊,算的那麼準。”
林若草沒有說話,她喝了口茶,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穆熊夢撓了撓頭看向天邊:“但是,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針對馬文斌呢?就算是夫君回來了,把馬文斌弄死了又怎樣呢?她周圍的鄰居不也知道了嗎?”
林若草搖搖頭:“想來是有辦法讓四鄰三緘其口吧。”
“那不再和馬文斌來往不就好了。”
林若草不語,隻是看着她,意思很明顯,你覺得可能嗎?照馬文斌的霸道性格,他明顯對甯娘有情,他可能放手嗎?
穆熊夢也自覺自己問了個蠢話,她歎了口氣,心中說不出的堵得慌,兩相無言之際,她突然又開了口:“你覺得,甯娘對馬文斌有情嗎?”
沒有回應。
直到日頭漸散,月色升起,仍沒有一點回應。
穆熊夢喪着張臉起身回了屋子。
林若草擡頭看着天邊的月亮,突而笑了。
那日大雪,雪幕遮蓋太陽,她道一句今日大雪,無光。
今日月色涼涼,光輝照拂大地,她卻也想道一句。
道一句。
月色涼涼,無光無輝。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謝俞手持兩壺酒踏雪而來。
他見林若草回頭看他,搖了搖酒壺:“喝點嗎?”
林若草接了酒壺,放在手心端詳片刻,卻沒喝。
她看着謝俞在她身旁落坐,衣擺擦在雪地裡摩挲出聲。
林若草就在這摩挲聲中開了口,聲音極小,小到幾乎被這摩挲聲壓下去。
“大人早知道了吧。”
謝俞頓了頓,将酒壺打開,發出砰的聲音,這聲音像個開關一般,拔出了酒壺的塞子,也拔出了林若草心裡的塞子。
她一股腦地朝外吐着話:
“大人定是早知道了,所以大人在雪地勸說我時,才會說沒有什麼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說法。”
她捏緊了拳,如同自虐一般指甲深陷在皮肉裡,劃出道道紅痕。
“是我蠢,聽不出大人的言外之意,是我同情心泛濫,一味覺得甯娘無辜可憐,被蒙騙了雙眼。”
她死死咬着唇,努力睜大眼不讓淚水滑落:“我讓大人失望了,是嗎?”
她沒有看他,但他在看她。
看她沮喪的垂着腦袋,看她倔強的聳着肩不讓自己露怯。
他歎了口氣:“沒有,我起先也不知。”
林若草搖搖頭:“定是有的,大人莫要哄我了,我都能發現的事情大人又怎會不知道。”
她這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竟是帶了些女孩子撒嬌的語氣。
謝俞不是什麼很有耐心的人,家中女眷大多怕他敬他,少有與他親近者。
他下意識就想要闆臉訓誡林若草莫要耍賴,但觸及她眼中那将落未落的淚珠時,終是軟了語氣。
他看向手中的酒壺。
罷了,來不就是來安慰人的嗎。
“真的沒有,我也不是天神,可以預料未知,那時确實還沒查到甯娘身上。”
“是今日看他倆堂上辯談才覺察出的,也就比你早了那麼一點點。”
“何況甯娘所做,并無證據,全靠彙集線索的猜測,本就難以查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