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
他突而高喝一聲,沖着林若草虛鼓了兩下掌:“林姑娘所言極是,隻是在下還有一個問題一直沒有想明白,特想請問林姑娘。”
“林姑娘為何會同意李夫人要和其他嫌犯單獨說話的請求?”
這……
林若草的心重重一跳,她下意識咬住了唇,腦中瘋狂思考着該如何回應。
可謝燕安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有一個問題向她砸來。
“你為什麼同意嫌犯單獨在一間屋子裡密聊?”
“為什麼敢不讓人看守嫌犯?你不怕他們跑了嗎?”
“你是不是和李夫人達成了協議?協議内容是不是從她嘴裡獲取真相而你要答應她一個請求?”
他一聲比一聲高,直炸的林若草額間冒出了一層細汗。
她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李夫人那張臉。
她笑着,像是算準了她一般,向她發起了一場她不可能拒絕的交易。
一滴汗珠滴落在地,啪嗒一聲,小小的,卻重重的。
林若草身形猛地一抖,手臂被人扶住了,謝俞不知何時來到了她二人身邊,此刻他扶着林若草的手臂,眉目幽深。
看起來冷厲的眸子下暗藏着一絲擔憂。
他手心裡的涼喚回了林若草的理智,林若草撫開他扶着她的手,沖着謝俞行了一禮:“多謝大人。”
看着她站穩,謝俞收回了虛扶在她身側的手,他看了看林若草,又看了看謝燕安,語氣平平看不出喜怒:“林若草,對于謝燕安的問題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語氣裡看不出的東西,眼睛裡卻能看出。
他眼中那抹暗含的期待燙的林若草如喪家之犬一般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要說的?要我說什麼呢,說我确實和她做了交易,但無關案情,隻關乎我私利嗎?
要我說我和她交換的,是有關兄嫂案件的線索,而那條線索卻指向您嗎?謝大人。
我能說嗎?
我可以說嗎?
修剪幹淨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皮肉内,她咬了咬唇:
“我沒什麼好說的。”
她在硬撐,也隻能硬撐,謝燕安的問題她回答不了。
事實就是,她出于交易,放任了李夫人和其他人獨處,緻使大火發生,導緻四死一傷,差點就讓陰親案斷在了秦安縣。
這是她的錯,她得認。
“是我一時失察,導緻……”
“林若草!”
冷冰冰一聲呵斥止住了她的話。
謝俞的臉色越發陰沉了些:“你要想清楚了,有什麼苦衷或是顧慮盡管說出來。”
不能說啊。
不可以說啊。
林若草擡起了眼,看向謝俞,他也在看她,擔憂期望不解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
他好像,真的已經準備,收她做學生了。
都已經開始為她操心了。
她心裡泛起一陣苦澀,謝大人,真希望,那天從李夫人嘴裡聽到的,不是你的名字。
“是我一時失察。”
‘嘭’一聲悶響,原本在謝燕安手上的香囊被謝俞重重摔在地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一時失察?你以為一句一時失察就能掩蓋過去嗎?嫌犯身邊不能離人這條鐵律你不知道嗎?”
“你這樣一句一時失察,和承認了謝燕安的指控有什麼區别?
林若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無論你是做了什麼交易,又或者是有什麼苦衷,說出來,隻要你說出來……”
他後面那句話未說完,但林若草能聽懂他的意思,也能明白他暴怒之下藏着的好意。
但她不能說,起碼不能現在告訴他。
萬一,她說萬一,兄嫂的死真和謝家和謝大人有關,那她現在說出來,之前做出的努力可都功虧一篑了。
她不能說,哪怕被人誤解,丢掉這個頭名,丢掉秘事處刑探的名額,她也不能說。
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手,仍由大風吹起她的頭發糊住她的臉,一字一句吐出,吐出那句:
“隻是一時失察。”
這六個字似乎耗盡了她的心血,在說完這句話後,口中翻湧的血腥味幾乎要讓她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