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俞緩緩點了點頭,林若草其實也有這個猜測,但她也還有些疑問。
“若真是這樣的話,她為什麼要多此一舉送死烏鴉給你二叔?這不是上趕着惹麻煩嗎?”
謝俞卻搖了搖頭:“不一樣,謝家和皇太女本就關系不太好。”
“當今陛下膝下有三兒兩女,東宮之争本就如火如荼的,皇太女雖優秀,但這位置坐的也不是十足的穩當,畢竟她父親,身份不高,隻是個商戶。
遠比不上其他子女背後家族勢力雄厚,雖然大家都說陛下偏愛皇太女,但若是真的偏愛,當初那塊遠山佩就不會賜給三公主了。”
林若草愣了一下:“遠山佩?先帝留下來的,有祥瑞之稱的遠山佩?”
謝俞點點頭:“是,就是那塊遠山佩,遠山佩本是一對,當初先帝賜給了陛下和陛下已經故去的第一任夫君,他們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好一段佳話,陛下登基之時,佩戴的就是這塊遠山佩,而如今,陛下将這對遠山佩,賜給了謝景召和三公主。”
“謝景召雖是謝二爺的兒子,本人也沒有官身,看起來是個手無實權的纨绔子,但謝家可不一樣,再加上我父親對謝二爺那叫一個有求必應,在外人眼裡看來,陛下這一賜,就是将秘事處賜給了三公主。”
“而三公主則是當朝戶部尚書之子熊琪的女兒,一個有錢,一個有權,你覺得皇太女會怎麼看。”
林若草了然的點點頭:“她與謝家不合不是一天兩天了?”
謝俞點點頭:“對,要論起來,她最盼着謝景召死,明眼人都知道,所以她越是幸災樂禍大張旗鼓,反倒越不容易讓陛下生疑,但她這般冒進,實在和她以往的辦事風格不符,我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她會選擇用這種方式。”
他話風一轉:“而且這一切的前提,是她在這個案子上有明确的沒法動手的證明,否則定會被有心人抓着不放。”
“這個證明便是她在當天也遇刺了。”林若草接上了謝俞的話“但我還有一點不明白。”
“若那青衫女真是杜撰的,那她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這确實是個問題,也是謝俞查了一晚上,也沒查明白的事情。
他誠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查出你和她之間有什麼關聯,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選擇杜撰一個真實的人,畢竟這人一但被找到,被戳穿的可能性就極大。”
他眼中劃過一絲擔憂,有些話想說,但又被他咽了下去。
林若草笑了:“謝大人是擔心她還有後手,怕我着道了,特地大半夜跑過來提醒我?”
得到肯定的回複後,她狡黠地眨了眨眼,面上露出一抹捉狹:“我這兩日之約可還有一天,明日一早說也是來得及的啊,大人這是一晚上都等不了?”
她眼含笑意,趕在謝俞開口解釋之前說道:“還是說,大人擔心我擔心的不行,今晚上要是不告訴我,就寝食難安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那副機靈樣太過生動,惹得謝俞不自覺勾了勾唇角。
看着她繞着他蹦跶來蹦跶去調笑他的樣子,他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張了嘴,卻不是換亂的解釋,反倒是一句:“是。”
就一個字,大大方方坦坦蕩蕩。
他是大方坦蕩了,倒讓林若草不知所措起來。
“你,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是。”
他堅定地重複了一遍,他看向林若草的眼睛:“林若草,我說是,我擔心你,擔心你的安危,擔心你的前程,擔心你明珠蒙塵。”
“我不想你卷入黨争,為這莫名的權勢之争受傷,但我也明白,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既然如此那就避免不了被卷進去,我也免不了擔心,我也隻能盡我所能,讓你走的順一點輕松一點。”
微風起,林若草眼神閃躲,耳垂通紅一片:“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俞盯着她通紅的耳垂,笑了,他看出了她的糾結和退縮,他沒有一進再進,反倒是主動退了一步:“回去吧,天色不早了,風大,仔細着涼。”
林若草沉默地點點頭,兩人并肩走回了林家。
臨到告别之際,謝俞突然抵住了林若草的家門,他看向林若草,猶豫萬分似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隻彙成一句話:
“你不用擔心,也不用覺得有負擔,做你自己就好。”
他沒有過多糾纏,說完這句話後便替林若草将門關好,轉身離去。
幹淨利落,卻擾動了他人的一池春水。
林若草靠在門上,胸膛裡砰砰跳動的心髒和不知何時早已變得通紅的臉蛋暴露出了她的不淡定。
屋外大風呼呼地吹,卻遠沒有她心裡這股風吹得洶湧。
啪。
一聲巨大的耳光聲在寂靜的屋内響起,聲音之大驚得裝睡的祝隐驕都睜開了眼。
他看着她盯着半張巴掌印沉默地走進偏室,紮紮實實地朝着她兄嫂的牌位跪了下去。
這一跪就是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