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對着他,祝隐驕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隻能看到她倔強又脆弱的背影。
跪到天蒙蒙亮時,她撐着身子站起,一言不發的進了裡屋。
祝隐驕坐直身子看着裡屋緊閉的屋門,他思考片刻後,抽出之前放在竹筒裡的紙,重新拿起筆墨在上面添了幾句話後封好,小心翼翼地走出林家大門,七彎八繞來到渡口邊的一艘漁船上,将竹筒交給了上面的漁夫。
“嘿喲額——”一聲吆喝,漁夫撐着船一路向西而去,太陽一點點升起,岸邊農戶家的雞發出早晨的第一聲鳴叫,午門城樓上的鼓敲響,排隊等候的大臣們紛紛整理好儀表準備上朝。
謝俞站在百官前排垂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聲。
他循聲望去,正看見他父親謝雲錦背着那禦賜的牌匾,一步一步地往他的方向走來。
都不用思考,他都已經能想到謝雲錦要做什麼了,他平靜地轉過身,連句招呼都沒跟他打,兩人生疏的不像是父子,竟是連普通同僚都不如。
謝雲錦将牌匾往那最前方一放,咔嚓一聲跪在原地,雙手顫顫巍巍地舉至頭頂,伏拜下去:“老臣謝雲錦,特來請罪。”
-
“請罪?”林若草看向對面正在津津有味講着今日上朝發生的事的穆熊夢“你說謝俞他父親請罪?請什麼罪?”
穆熊夢聳聳肩:“我不知道啊,我沒有官職去不了前朝,這事還是聽宮裡的宮女太監八卦的。”
林若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樣啊。”
“是喽,不過我聽說,一下朝,母皇就把皇姐,謝俞謝俞他爹都叫過去了,估摸是議事呢。”
林若草垂下眼,她沒再接話,反倒是換了話頭:“對了,我讓你幫我問問靈月大祭司的事,你問了嗎?”
穆熊夢點點頭:“問了,不過他的事能問到的都是些大街小巷都知道的,沒啥稀奇的。”
看着林若草這話後明顯有些失落的表情,她拿起塊糕點塞進嘴裡,沖着林若草俏皮一笑:“不過我是誰啊,我出手,就沒有問不出來的事,我還真問到些大街小巷問不到的。”
她坐直身子,湊到林若草耳邊:“你猜,我們這位靈月大祭司今年多大了?”
多大了,林若草挑了挑眉,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他初露頭角好像是女帝登基,他預言女皇至,開盛世,至今也有三十多年了,起碼也有五六十了吧。”
穆熊夢搖了搖頭:“錯了。”
“那七八十?”
“還是錯,你肯定想不到,我們這位靈月大祭司,連而立之年都沒到,才二十五。”
“二十五?!”林若草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你沒弄錯吧,他要是才二十五,那三十年前的預言誰做的?”
“嘿,我說我問到大街小巷問不到的吧,這大祭司竟然是選拔制,三十年前的那位大祭司和現在這位壓根不是同一個人,甚至十年前的那位和現在這位都不是同一個。
他們隻是共用靈月大祭司這個名号罷了,現在這位是八年前才上位的,但具體叫什麼從哪裡,又是如何選出來的,我就不知道了。”
她聳了聳肩雙手一攤,懶散的靠在椅背上。
八年前,林若草心下暗地重複了一遍這個時間,她眉眼中染上一模凝重,兄嫂遇害也剛好是八年前。
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麼聯系嗎?
“對了,你有哥哥?你怎麼從沒跟我提過?”
穆熊夢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咀嚼,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林若草。
林若草暫放下猜測,看下穆熊夢:“你怎麼知道的?”
穆熊夢目不轉睛地盯着林若草,不想錯過她的任何反應,可她沒看出什麼,林若草太淡定了,她甚至就連表情都沒什麼波動。
“哦,聽人說的,你哥哥的案子到底怎麼回事啊?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打聽的意味太濃,濃得林若草想裝聽不出都難。
林若草盡量讓自己放輕松,如同閑聊一般:“害,都是陳年舊事了,當時我還小,大多都記不得了,隻聽我阿娘說是水匪,為了錢财來的。”
“水匪?我怎麼聽說隻你一家出了事,這水匪上岸搶劫還能隻殺一家的?”
林若草聽到這話擡起頭,看向滿眼探尋的穆熊夢,她輕輕一笑:“這都是當年衙門裡結案了的,卷宗都還擱衙門裡擺着呢,你要是不信,自己去查就是了。”
穆熊夢笑着打了兩聲哈哈:“有什麼信不信的,這不是好奇嘛?難道你就沒一點懷疑?”
林若草意味深長的盯着穆熊夢,直盯到她背後出了一身冷汗才幽幽開口:“我有沒有懷疑好像不是很重要,呵,重要的是這是誰有懷疑了,在這裡撺掇我們三公主殿下來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