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沉默地喝着酒精飲料。
半晌,南星盯着易拉罐瓶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話?”
“說什麼?”林雨安的相關話題差不多聊完了,徐清許自然不熱衷于跟他套近乎,他心底甚至還在隐隐嫌棄着這個情敵,南星這人跟張白紙似的,讓人絲毫沒有探索下去的興趣。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
“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要喜歡男人啊?”南星喝了半瓶酒,酒液浸得眼睛水潤潤的,他似乎繃不住了,語氣帶點抱怨和委屈,讓人聽了懷疑他快要哭出來。
徐清許也不在意他這個問題有多冒犯,主要他聽明白了,“哪個男人跟你告白了?”
南星大概已經醉了,頭歪在屈起的膝蓋骨上,“......我最好的朋友。”
他說的仿佛不是别人喜歡他跟他告白,而是要永遠失去最好的朋友。
但也差不多了,徐清許想起他的性取向,喝了一口酒水,才問,“你真的不能接受喜歡男人嗎?”
也許酒精度數太低,南星沒有真的醉,他做出思考的模樣,表情卻是空白的,徐清許都要以為他不會開口時,南星喃喃自語,“如果我一直裝作不知道......”
徐清許輕笑一聲,說出的話帶上幾分認真,“已經變質的感情怎麼可能再還原回去?”
一句話點穿了南星逃避現實的鴕鳥心态,也擊碎了他的心存僥幸,南星定定盯着他。
徐清許很少會這樣多管閑事,這句話說出口就後悔了,喝完的易拉罐被他狠狠捏癟。
南星卻對他癡癡一笑,現在看着又像是完全醉了,“你笑起來更好看。”
徐清許一愣,他在林雨安面前慣常笑着的,但對南星不是,隻偶爾想套話時才會揚起熱情的笑。
他的臉适合笑,桃花眼跟放電似的。
南星說完就趴在了茶幾上,他手上那瓶都還沒喝完,在那無聊地晃來晃去,剩餘的液體發出聲響。
徐清許默默開了第二瓶,他喝這些含酒精的飲料跟喝汽水無異,一點醉意都沒有,内心還是覺得這一幕怪詭異的。
那日南星喝了半瓶酒精飲料就醉了,之後順理成章地睡在了徐清許家中。
徐清許本來覺得收留他一晚沒什麼,就當偶爾發發善心,誰知一天過去,他晚上從大學回來的時候,南星還在他家。
桌上攤着許多外賣餐盒,每樣菜都動了,但都沒吃完。
南星見到他,臉上略有些驚喜的殷勤之色,“清許哥,晚飯吃了沒?”
——連哥都叫上了。
徐清許稍嫌冷淡地一點頭,脫掉外套接杯水,一坐下就開始隐晦地趕人,“要不要我聯系林教授來接你?”
南星慌了,“别跟他說。”林雨安定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對勁,他還沒做好吐露一切的準備。
徐清許盯着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可憐乞求,心中更是煩躁,“那你去住酒店。”
“我一個人......害怕。”
“所以你這是——賴上我了?”
“我能看出來你不差錢,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我有錢,我不知道能不能說給你住宿費收留我幾天?”南星說着說着就洩氣了。
徐清許吓唬他,“我也喜歡男人,你就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
“你不是心有所屬嗎?”南星仰起頭,臉上無辜信任之色全顯。
徐清許被他的單純氣笑了,“我道德底線可沒這麼高。”
他身子微微前傾,想故意上前去揪住南星衣領親吻他以驗證自己說的話,但手還是沒動,這小孩剛被好朋友的告白吓到,自己再這樣做怕是會吓壞他。
南星不知道他的想法,看他半掩眸立在那的模樣,以為事情有商量的餘地,在柔軟地毯上膝行兩步,拉住徐清許的手搖晃,“求求你。”
徐清許感受着手心的柔軟,莫名問道,“你對林教授也經常這樣?”
南星一愣,迅速放開他的手,很多時候他撒嬌都是無意識的,對徐清許的快速親近都有點吓到自己。
他的沉默不否認讓徐清許心頭升起一點微妙的酸脹情緒,他還是做了一半剛剛有所遲疑的行徑,“你不怕我是個壞人?”
兩人距離一下子拉近,南星确實被吓了一跳,但沒有多害怕,甚至略微奇怪道,“你又不是。”
南星穿的是系扣襯衣,徐清許剛才伸出食指挑住了最上面那顆紐扣,聽了這話指尖一蜷曲,紐扣毫無征兆地從扣眼中溜出,領口敞開。
南星本來是被勾過去的,這股力一消失,身子都不穩地晃了晃,臉上空白很久,才愣愣地把那顆扣子重新系上。
徐清許将他全部反應收入眼底,覺得沒意思了,起身離開,“我晚上有約,你在這住幾天可以,但我勸你還是不要逃避的好。”
南星一直低着頭,“你晚上還會回來嗎?”
徐清許喉結滾了滾,眼神中有隐約的不耐和厭煩,嘴裡卻說,“回。”
南星這才仰面,眼睛彎起來,吊燈的光細細碎碎地掉在裡面,“好!”
模樣看起來好哄得很。
徐清許看他許久,俯身捏住南星的下巴,輕嗤一聲,臉上現出幾分落寞,“我永遠都裝不出來這副模樣,”頓了頓,“真讨男人喜歡。”
南星臉上的笑容瞬間收得幹幹淨淨。
徐清許倒是笑了,“都說了我不是個好人。”他突然心情很好,拿起外套出門了。
聽到門鎖咔哒聲,南星方才氣鼓鼓地捶了下抱在懷裡的枕頭,像是把它當作某人洩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