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作證這是一場謠言。”

“你不用自爆，你隻需要披個馬甲，證明一下我的清白。”

“然後不再散發别的謠言。”

“能做到嗎？”

白文靜盯着她，顧清笙把錄音筆遞到她眼前，在快被人抓住時，顧清笙猛地一收，“不然，我們可以坦誠相見。”

“草，”白文靜擡頭看她，走過她時，撞了下她肩膀，“誰要和你坦誠相見。”

顧清笙被撞開，盡管有些預料離得遠了些，但身形還是有點不穩當，好在林梓葉來了。

林梓葉抓住她胳膊，往自己這邊帶了下，替她穩住腳步。

顧清笙擡眼看清是她，立馬轉頭去确認白文靜有沒有走遠。

好在這個廊道是彎的。

最後一節被樹叢擋住了。

顧清笙拽着林梓葉往圖書館走，打算等白文靜離開廊道了再回去。

她靠着側牆，剛剛和人對峙時的高頻心跳還在持續，手心裡都是汗。

她攥緊校服一角，擦掉汗，吐了口氣。

腿有點軟，她被林梓葉摟着肩膀，沒有倒下去。

她算是第一次正面反抗，做不到遊刃有餘。

她那些故作的輕松，都是保護色。

雖然她一直把對面當作小孩把戲，但她也沒有那麼大的魄力和勇氣，能夠把那些所作所為當空氣。

隻是習慣了這些流言蜚語，對自己和解，讓自己放下，不去在意。

也有可能這次不是一個人了，所以更清楚也更明白這件事必須盡快了決。

林梓葉沒放開她的肩膀，看向廊道，問她：

“有用嗎？”

顧清笙緩過神，搖頭，和她看向同一個方向，“不知道，”她也才認識這個白文靜，不過表姐是逆鱗這件事被她蒙對了，“等等看吧。”

“實在不行就把錄音放出去吧。”顧清笙笑笑，盯了會兒夜裡的月光，滿不在乎地說。

涼風吹進她的袖口，有點冷了。她把黑筆放回口袋，從林梓葉手裡接過錄完音的手機。

點開播放，試了下音。

還算清楚。

關掉手機，兩人走進廊道。

林梓葉盯着她的肩膀，看了會兒問：“疼不疼？”

“沒事兒，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氣？”顧清笙笑答。

“……你也是小孩。”

顧清笙扭頭看她，她透過月光看她的側臉，林梓葉的眼角亮着一層透明冷光。

色調是冷的，被照進了心底，就熱了。

感覺壓在心底的那股雜糅了各種調味料的罐子也被卸掉了，那些所謂的負擔與責任統統不見了。

有一雙輕盈的，無形的手把它們悄悄拿掉，讓她能夠有一絲喘氣的契機。

身體變得很輕，很輕。

好像隻要林梓葉在她身邊，她真的能很輕松。

顧清笙把手機放進兜裡，看着她，笑了下：“也是，我還沒成年呢。”

兩人上樓梯，回到教室裡。

顧清笙乖乖做完眼保健操，時不時瞄一眼林梓葉。

對方沒和她對上信号。也沒有問錄音裡的話。

等到晚上回寝室路上。

沿着路燈，顧清笙沒忍住開了口：“你為什麼不問我？”

她踢走一塊小石子。

林梓葉接過來，踢向更遠處。

“問什麼？”

顧清笙和她并肩走着，走到石子旁，又踢遠了。

“我其實也造謠了。”顧清笙看着林梓葉，“你知道白文靜表姐是誰嗎？”

林梓葉停在石子邊，擡眼看她，“向缦晚。”

顧清笙靜了會兒，點頭，“嗯。”

她笑了一下，問她：“林梓葉，我們初中是一個學校的吧，你對我的事情了解多少？”

林梓葉踢走石子，自己卻沒動，看着顧清笙，想着形容詞：“學霸，漂亮，聲音好聽。”

但貧瘠了，勝在真誠。

顧清笙一眼不錯地盯着她，黃昏燈光被樹葉切割，淩亂灑落，飄動着她眼底的光色。

氣氛有點怪，她咳了一下，轉頭看路面：“啊，我是說……對我和向缦晚之間的事情你了解多少？……不是說對我。”

林梓葉眨了下眼，“哦。”

她低頭，眼眸裡的光晦暗了下，“不了解。”

顧清笙想了會兒，“嗯……”，她接上之前的話題，“我說我也造謠了是真的。在錄音裡，向缦晚其實不是小三，她和她男友是一對，中考之前分的，原因我不清楚。還有，她也沒有霸淩學妹，她考入了市高，我後來也沒和她聯系，早就不清楚她的人際關系了。”

“我是故意那麼說的，把白文靜的話返還給了她，落在她姐身上，想着這樣可以套點什麼……但其實，”顧清笙頓了下，走到了那個石子邊，蹲下，把它從坑裡刨除來，“說出口時，感覺很陌生。有點我不是我了……”

“那不是你本意。”

林梓葉也蹲下來，手輕輕放上去，拍了拍她的頭。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顧清笙心跳漏了一拍，她轉頭看她，“安慰我？”

“嗯。”

顧清笙笑了，盯着手裡的小石塊，“嗯，的确，那不是我本意。”

“而且我和她的事情早就過去了。”

她起身，把石塊遞給林梓葉，“還踢嗎？”

“不了。”

林梓葉起身，擡頭說：“到樓下了。”

顧清笙轉頭，看見宿舍樓裡的光，人影晃在明明亮亮的燈裡，歡聲笑語蕩着樓道，亮燈的406，窗台上的衣服飄在黑夜裡，柯西柚收起晾衣杆，看見樓下兩人，“看什麼呢？還不回家？一會兒熄燈了把你們鎖外邊了啊——”

顧清笙對她揮手，調高音量喊着：“就來。”

“走吧，林梓葉。”

顧清笙伸手，牽過她，“我們回家。”

白文靜自那場談話以後，沒再發表新的證據，過了一天後，才把澄清發上去，然後借用林春和給的證據破除謠言，又以表妹身份自居，摘除了顧清笙的關系。

此後謠言漸漸平息。

“可算解決了。”林春和感歎，知道是顧清笙主動做完後，更是有些佩服。

“嗯。”顧清笙笑笑。

這件事算是落幕，繃着的那根弦松了。

顧清笙心裡很平靜，也有點累。

她揉揉眉心，瞥了眼走廊紮堆的人群，繼續揮動筆，改寫作業。

雖然還會有中立派動搖，偏激派爆粗，但短短幾天的暗中謠言成不了氣候，幾個人的派沒多久就散了，而且沒鬧到老師面前，顧清笙也就沒太在意。

終于能安心下來學習，顧清笙很是認真，悉心規劃，和林梓葉對着課表，把碎片的休息時間整合，更加投入備考接下來的期中考。

不過前面還夾着一個運動會。往前還要拿點時間練習跑步和跳遠。

趁着體育課，練習完方陣進場後，林梓葉運動跑兩圈顧清笙立定跳個十來次，兩人就找地方摸魚休息了。

休息時，偶然碰上一回藍若語，她看見顧清笙，沒直接問有沒有被謠言傷害，而是義正言辭地趕走那群網上撒潑的猴，語言輸出不亞于柯西柚小姐。之後兩人又聊了幾句别的運動會事兒，藍若語就揮手跟朋友練習去了。

人走後，顧清笙看向林梓葉，林梓葉也正看着她。

兩人一對視。林梓葉瞥開。

顧清笙笑了下，拉過她的手，牽着走過練完方陣後散落的人群裡，然後繼續散步背書。

“我剛背到哪裡了？”

“誰家今夜扁舟子。”

顧清笙笑：“對，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