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就是這樣蠱惑了阿蓮。
冷洛娴坐在床榻上,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動作。内室外堂不過是一牆之隔,林弈和林莫憐進來的時候她便已經從睡夢中醒來。因此,父女二人的聲音雖輕,卻也足以讓她清清楚楚地聽到兩人之間的談話内容。
“無稽之談。”冷洛娴發出一聲嘲諷,隻是聲音輕的剛剛出口便消散在空中。
而外堂中,談話還在繼續着。
“我原還以為,你真的生你哥哥的氣了。”林弈喟歎一聲。
“我是真的很生氣!”林莫憐強調道,“我能理解他之前的做法,不代表我能接受他現在的作為。哪裡有他那樣不識好歹的人啊!”
林弈微微一笑。
他倒是能理解女兒的心情。畢竟,任誰被那樣拒絕過後,心裡都不會舒服。可是生氣歸生氣,他也好阿蓮也罷,都不能當真放下不管。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林莫憐看着林弈,一字一句地剖析,“他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為什麼要一再苛責自己;他明明很喜歡我對他的維護,卻偏偏要用這樣決絕的方式拒絕我的好意。趨利避害才是人的本能,可是他……”
一語未竟,林莫憐在電光火石間想到了一種可能:“……除非對他來說,别人的善意就代表着危險,所以他才會下意識地選擇回避。”
“背叛?還是利用?”
這個推理一出口,父女二人面面相觑,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而内室中,冷洛娴同樣垂眸沉思起來。
跪在廊下的林墨軒阖上眼,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
“我并沒有經曆過身邊人的背叛,也不曾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玄衣少年倚着車壁坐下來,輕輕緩緩地說着自己的結論,“父王猜錯了。”
林莫憐怔了怔:“你聽到了。”
林墨軒勾勒出一個蒼白的笑:“那樣近的距離,當然能聽到。”
“那麼,你怎麼想?”林莫憐問道。
“我不明白父王怎麼會有這種推測。”林墨軒道,“我從小在皇宮裡長大,是父王用戒尺把‘謹小慎微’這四個字給我刻入骨髓。我行走江湖這些年,從來心裡存着一份防備,我不會給别人欺騙我的機會。”
“……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林莫憐歎了一聲,“林墨軒,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我不知道。”林墨軒的聲音很輕,“我隻是本能地感覺到,一旦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旁人的好意,那麼接下來就會發生我無法承受的後果。”
玄衣少年說到此處,卻又自嘲地一笑:“很虛僞罷。之前口口聲聲說不需要你的善意,可是等到撐不下去的時候卻還要來尋求你的庇護以換取喘息之機。我這樣卑劣的人,原本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善待……你該讓我自生自滅才對。”
不配麼……那麼說,症結是在這裡。
林莫憐盯着林墨軒,手指無意識地屈節輕叩:這人會有這樣的想法,究竟是因為覆滅霆國的愧疚,還是……有更深層的原因?
少女心思轉了兩轉,忽然開口問道:“那年,你為什麼要用翊林衛的身份進公主府?”
“因為方便。”林墨軒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認真解釋道,“當時我正好在用翊林衛的身份傳遞情報,接到了公主府有危險的消息之後索性就繼續把這個身份用下去。翊林衛本就是暗衛,跟在你身邊保護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