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憐怔住了。

之前聽聞母親怒火中燒的時候，她便有些後悔自己違逆母親的意思，而再得知了母親生病的消息之後，她更是懊悔不已輾轉難眠。

哥哥很重要，但是在她心裡到底還是相依為命的母親才是第一位。她是想保護哥哥沒錯，但是前提是……不能傷害了母親。

因此，昨天夜裡她便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日後她會聽從母親的意思，不再把哥哥留在自己身邊。而這個決定也就意味着——她在一定程度上放棄了對哥哥的維護。

……哥哥的擔心真是一點不錯，她對哥哥的善意其實是有條件的。之前哥哥疏遠她不信任她，還真是有先見之明的舉動。

她不是不内疚自己的選擇，隻是……她現在突然發現，她哥哥對于她的選擇很可能樂見其成。

“我之前還真以為，你是為了贖罪才留下的。”林莫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你這人真是……”

“近則不遜遠則怨，我知道。”林墨軒低笑了一聲，“我本來就是卑劣小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莫憐忙道。

林墨軒垂眸笑了笑：“其實我很願意侍奉母妃，也不讨厭母妃用在我身上的種種手段，隻是我的身體有承受極限，所以我才會到你那裡尋求庇護換取一個喘息之機。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回避這一切……一走了之當然很容易，但是我想要的遠遠不止如此。”

“我想要留在母妃身邊，我想要母妃看得到我。用刑罰換取這一切也可以，正好，我不接受無緣無故的施舍。”玄衣少年的聲音輕若扶風，“但是現在我很害怕，我怕母妃從此對我置若罔聞。”

“……你若是擔心這個，我在母親面前提一提你也不麻煩。”林莫憐道。

“不！你不能提我。”林墨軒擡起眼睛看向林莫憐，“母妃不喜歡你我接觸太多，你若是和母妃說起我，豈不是惹她更加不快。”

玄衣少年閉了閉眼，輕聲道：“郁怒傷肝，母妃已有肝火犯肺之症。這次外感風寒，也與此脫不開幹系。”

林莫憐愕然失色。

“母妃願不願意見我，那都沒什麼要緊，隻是别再讓母妃生氣。”林墨軒低聲道，“阿蓮，母妃見了你才歡喜，你多來陪着她。”

林莫憐蹙了蹙眉：“我知曉了。”

*

待到冷洛娴午歇之後，林莫憐果然又來陪母親說話。母女兩個說說笑笑，直到用過晚膳後林莫憐才回自己的住所，再沒提兄長一字。

卻是冷洛娴目送女兒離開後，吩咐荷衣道：“去叫林墨軒過來。”

不多時，玄衣少年挾着一身寒氣踏進房中，隔着幾步遠的距離便撩開衣擺俯首深拜：“見過殿下。”

“你近前些。”

冷洛娴并不覺得自己這要求有什麼不對，然而玄衣少年明顯遲疑了一下。冷洛娴眉心一蹙，正待不悅地說些什麼，卻見林墨軒站起身，運轉内力驅散了周身的寒氣，随後才上前幾步，屈膝跪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