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藥鋪,抓藥,熬藥。九宮樓主輕功絕頂來去無蹤,一來一回也并不費多少時間,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一碗熬好的湯藥便已經呈到了冷洛娴的面前。
“殿下服過藥,已經歇下了。”靈衣輕聲輕腳地退出内室,向候在外堂的林墨軒笑了笑,“公子也去休息罷,殿下這裡有我們服侍。”
“勞煩。”林墨軒微微颔首,“我夜裡就在廊下候着,倘若殿下有什麼不适,請姑娘随時告知我。”
玄衣少年說罷也不等答複,徑自轉身離開——趁着夜色未深,他還有别處要去。
“勞煩替我通報。”林墨軒站在林弈暫住的房門外,“我有要事求見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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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穎陽城破後,這是林墨軒第一次主動求見林弈。
玄衣少年撩開衣擺,屈膝俯首深拜于地:“見過王爺。”
剛在碎瓷上跪過,又拖着膝行上前,雖隻是皮肉傷但也不算輕。方才為母妃奔波尋藥時倒也還罷了,這會兒重新跪下,自膝上傳來的疼痛讓林墨軒不由自主蹙了蹙眉——對于九宮樓主而言受傷是家常便飯,但是膝蓋這個位置着實很少會傷到這般程度。
好在他垂着頭,這一瞬間的失态并沒有被人瞧見。
林弈神色複雜地看了林墨軒半晌,最後隻是問道:“你有事要與本王說?”
“是。”林墨軒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呼吸,緩過突然跪地帶來的疼痛,“殿下身體抱恙,恐怕需要在此休整些時日,還請王爺重新安排這幾日的行程。”
“身體抱恙?”林弈頓時皺了眉,“是什麼病症?可有請大夫來看?”
“下奴為殿下診過脈。”林墨軒答的很簡潔,“内傷情志,外感風寒。”
“内傷情志……”林弈雖然不通醫術,但是這麼簡單的症候他還聽得懂,“之前阿蓮還勸本王多體諒王妃,難道……真是本王做的太過?”
林墨軒默然不語。
若說父王有錯,他豈不更是罪無可恕。母妃積郁成疾,是因為亡國之恨,是因為對阿蓮的擔心,更是因為他昨夜的忤逆……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事不曾與他有關。
“這件事本王知曉了。”林弈有些煩悶地揮揮手,“本王會安排的。”
“多謝王爺。”林墨軒俯首一拜,頓了頓後又道,“也請王爺保重自身。”
林弈看着面前的少年人,忍不住歎了口氣:“這話,該是本王對你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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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居然肯放你回來?”林莫憐見到林墨軒時大為驚奇,“我還以為……”
“母妃病了。”林墨軒輕輕截住話頭。
林莫憐愕然失聲,半晌方問道:“怎麼回事?”
“天氣轉冷,偶感風寒。”林墨軒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不是什麼嚴重的病症,不過我想應該要和你說一聲。”
“那我過去……”
“不必了,母妃已經喝藥歇下,你也好生休息罷。”林墨軒笑了笑,“不用擔心,有我在那邊守着。以我的醫術,治療尋常病症還不算困難。”
他真的隻是來告知妹妹情況的,說完了話也不拖延,轉身便踏進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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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因為擔心母親而早早過去請安的林莫憐就在廊下見到了值夜的林墨軒。
玄衣少年靠着牆壁席地而坐,衣服上結了一層白霜。大約是聽到她來,林墨軒睜開眼笑了笑,輕聲道:“還沒醒。”
林莫憐便也不進去,走到他對面坐下:“你……就在這裡休息?”
“倘若屋裡有什麼響動,我在這裡都能聽到。”林墨軒理所當然地回答,“暗衛麼,都是這樣,眼下我至少還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