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憐皺了下眉,正待說什麼,林墨軒已經站起身推她進屋:“外面風寒露重的,快些進去罷,當心也受了寒。”
林莫憐猝不及防被推進屋内,轉過身卻看見林墨軒并沒有跟着進來,而是重新在窗外席地而坐,絲毫不在意外面寒風凜冽。
——“我接受你我不同的境遇,接受父王母妃對你的格外偏愛,接受我随時會被抛棄的命運。”
可是他怎麼能……毫無芥蒂地接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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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今日來的也早,父女二人一人捧了一杯熱茶坐在堂屋中,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内室才傳來冷洛娴叫水梳洗的聲音。林莫憐也不等人讓,徑自進了内室去:“母親。”
“怎麼這樣早就過來了?”
“聽說母親病了,我過來看看母親。”林莫憐關切地打量冷洛娴的神色,“您覺得怎麼樣?”
“不過是一點小病症,何至于如此大驚小怪。”冷洛娴失笑,“休息了一夜,我倒是覺得好了許多。”
“父王說我們不必急着趕路,等您病愈再動身也不遲。”林莫憐道,“我看我還是叫林墨軒進來,給您診過脈再說。”
冷洛娴頓了頓,沒有說話。
林莫憐察言觀色,明白母親是不想見。她想了想,又道:“父王也在外面,特意過來看望母親。”
“我沒什麼大礙,告訴他不用擔心。”冷洛娴淡淡道。
這就是也不想見的意思了。林莫憐知情識趣,隻微微一笑道:“那我陪母親用早膳。今天隻有我和母親,咱們不理其他人。”
冷洛娴微笑道了聲“好”。
林莫憐當下便出了内室去安排。等到冷洛娴擦手淨面,松松挽了發出來,果然不見父子二人的身影,桌上也隻擺了兩人份的早膳。
母女二人一道用過朝食,又說了一會子話,荷衣便端了一碗藥送了過來。
“我已經好了,還喝這勞什子做什麼?”冷洛娴不由得蹙了蹙眉。
荷衣還沒有說話,林莫憐已經笑道:“母親可不能諱疾忌醫。”
“又不是什麼正經大夫,診療也未必準确。”冷洛娴冷哼了一聲。
林莫憐也不反駁,隻是笑道:“那我命人給母親請個正經大夫過來可好?”
冷洛娴伸指一點林莫憐:“我不過是不想喝藥罷了,你倒是不肯放過我。”
“母親從前逼我喝苦藥汁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林莫憐輕笑道。
母女兩個其實都很清楚,林墨軒雖然不是什麼傳世名醫,但是九宮樓主精于毒術卻是天下聞名——醫毒不分家,林墨軒的醫術即使不如他用毒的手段那般出神入化,但是治療尋常病症總還是輕而易舉。冷洛娴再是心存芥蒂,但是她也知曉林墨軒總比外面的大夫要來的用心。
于是,在女兒的監督下,冷洛娴不情不願地喝了藥。母女兩個又說了一會子閑話,待到用過午膳,冷洛娴要去午歇,林莫憐這才從屋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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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在這兒啊。”林莫憐在回廊的角落裡找到了林墨軒,“怎麼不回去休息?沒事的,母親那裡有我陪着呢,你不用擔心。”
“是啊。”林墨軒自嘲地一笑,“有沒有我,都無關緊要罷……我本來,就是可有可無。”
林莫憐聽着林墨軒語氣不對,不由得有些莫名:“你這是怎麼了?因為母親不願意讓你去診脈?可是我以為,母親不見你對你而言才是更好的境遇。”
“倘若母妃一直不肯見我呢?”林墨軒輕輕問,“我足有十五年不曾見母妃,做暗衛時遙遙一眼已經是我距離母妃最近的時刻。倘若……倘若又回到從前那般境地,我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