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塵月看着底下的劇情,壓下嘴角的笑意,輕聲道了一句:“哪裡來的呆鵝。”
……
今日的故事停在那一句“但願那月落重生,燈再紅。”
最後謝幕時,“杜麗娘”從舞台上遙遙的望了齊塵月一眼,然後錯開眼朝觀衆行了個禮,感謝大家的捧場。
荊長雲察覺到了那道目光,看向齊塵月,發現他盯着舞台上的人,垂眼輕笑。荊長雲心裡有些煩悶,故意打斷他:“齊先生,回去了。”
“等會兒,見個老朋友。”齊塵月沒有回頭答應道,一回頭看他的眉頭擰巴,“這…是怎麼了?”
“沒事。”荊長雲别開臉悶聲道,“不好意思,齊先生,有點悶。”
旁邊的關若飛站起身揉揉自己的腰:“你不走,那我就先走咯。我還要接我那個秀才弟弟呢。”說罷還撇撇嘴,一臉嫌棄的樣子。
齊塵月也站起來,笑着将桌上的包遞給她:“多謝啦,關小姐。路上小心。”
然後轉頭看向荊長雲,發現他的臉色很差:“阿雲,你替我送一下關小姐。”
關若飛接過包,手指還勾了齊塵月的手一下,像一隻狡猾的狐狸,眼睛裝作不經意的瞟了一下荊長雲,揚起嘴角笑道:“我們下次見,齊塵月。”
荊長雲垂眼轉身擋在關若飛前面幫她開路,下樓梯的時候也紳士的護住她。
“真奇怪。”關若飛下樓梯時在荊長雲耳邊輕聲道,語調不緊不慢,“你到底是為什麼來齊塵月身邊?”
荊長雲心一沉,面上不動聲色的反問:“關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關若飛擡眼對上荊長雲的目光,想從他眼底發現什麼,但看向她的目光眼底幹幹淨淨,“不知道的事情還是永遠都不知道的好。”
“關小姐?”荊長雲疑惑的看着她,想問些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處問起。
關若飛眼睛一轉,帶着笑意岔開話題:“有機會喊你打麻将,記得要來喔。”
荊長雲知道她不願意再說,自己問也沒有用,幫她拉開車門護她坐進去:“好的,再見關小姐。”
臨走前關若飛搖下車窗,向他招手,示意他俯身過來,等他照做時,輕聲在他耳邊道:“荊少爺,你啊,少看幾眼齊塵月,他又不會跑了。”
荊長雲呆愣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心情,馬上起身笑道:“關小姐想多了。”
關若飛也不反駁,朝他揮揮手,然後搖上車窗喊司機開車。
荊長雲看着遠去的車輛,回身走進戲院 ,擡頭看去二樓的位置上已經沒有人坐着,想看見的人卻從樓梯的拐角出現,齊塵月由一個夥計引着下樓。
齊塵月看見呆愣在門口的荊長雲,伸手攬他,卻被他反射性的躲開。這麼一躲,兩個人都有些尴尬。
齊塵月收回手,語氣裡藏了一絲不悅:“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先回去吧。”
“齊先生。”荊長雲帶着慌亂喊他,齊塵月沒有回應,于是隻好跟在齊塵月後面沒有說話。
他們一同走進後台,“杜麗娘”已經換掉了戲服卸下了裝,一張精緻可愛的娃娃臉捧了杯熱茶遞給過來坐下的齊塵月:“好久不見,現在該喊您齊司令了。”
“現在也該喊你何老闆了。”齊塵月接過熱茶放在桌上,朝面前的人笑道,“好幾年沒見,還以為是認錯了。你自己的地方,别站着了。”
在齊塵月身後站着的荊長雲看着面前這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男孩,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啊……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男人,白白嫩嫩的,比姑娘還像姑娘。他在心底歎口氣,早知道不來看這個戲了,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而且這會兒齊先生都不想理我了,怎麼辦,真不是故意躲開的。荊長雲微微偏頭盯着齊塵月的側臉後悔,思索着怎麼樣才能讓齊塵月别生氣。
那邊何蕪春坐到椅子上:“齊司令,我現在叫何蕪春,叫我蕪春吧。”
“改名字啦,我記得你小時候叫……”
“别别别别,齊司令,您饒我一回。”何蕪春急的差點擡手攔他,“往事随風去,今日就當初見我。說起來,我今天唱的怎麼樣?”他眼底滿滿的自信,等着齊塵月的贊賞。
“今天唱的很好,想來現在是班子裡的頂梁柱了。”齊塵月看他和以前很不一樣,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不過,你怎麼會來天津?”
“如您所見,頂梁柱嘛,來混口飯吃,許多張嘴可等着我養活呐。”何蕪春歪頭一笑,開玩笑合着手拜拜齊塵月,“有機會齊司令可要多來捧捧場。”
齊塵月被他的樣子逗笑:“你和以前真的大不一樣了。”
“齊司令和以前倒是一樣。”何蕪春想起了以前的事,垂眼輕笑。
兩人寒暄了幾句,何蕪春送齊塵月離開,臨到分别時,何蕪春朝齊塵月鞠躬行了個禮:“齊司令,雖然有些遲,但還是想同您道一聲謝,沒有您也沒有今天的何蕪春。”
齊塵月托住他,開口道:“是你自己的功勞,蕪春。”
何蕪春沒有了剛剛嬉笑的樣子,眼睛有點紅,他定定的看着齊塵月:“多謝您了。”
齊塵月對他露出一個笑容,與他告别後,帶着荊長雲離開東方大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