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絲和珀拉離開了。

一個滿揣着傲氣、不齒和憤怒，另一個心懷茫然。

在完全确定這兩位海妖徹底離開之後，拉法、希達還有萊斯終于迎來了單獨的聚會時間，确切的說法是會議時間，因為這裡沒有人有着聚會一樣的好心情。

拉法率先說話：“她們會殺了弗洛拉，不，也許比那更痛苦。”

“怎麼回事？”萊斯問道。

拉法皺起眉頭，她露出了從未在她臉上出現的嚴肅表情：“弗洛拉的眼睛裡，印着奧希。”

萊斯不得不倒吸一口氣，不過在這他隻能大喝一口水。

他曾經招搖撞騙用的身份是煉金術士，在煉金術士的概念裡這種情況叫“格亞索”，這個詞語源自上一個文明留下的記載，意思是“靈魂塑形”。

弗洛拉的靈魂被塑形成了奧希的形狀。這不是說她變成了奧希什麼的，就是如同字面的意思，她被迫從靈魂本身模仿奧希，她主動的或是被動的，把自己的靈魂修剪成奧希的樣子。也許她根本不知道奧希是什麼樣，沒有誰能有機會和她描述真正的奧希。

但她以為那是奧希，那就是真正的奧希。

這一切隻能推導出一個結論。

“她是個瘋子，精神不正常了。”希達嘗試概括。

她看到自己面對的兩個人鄭重地點頭。

萊斯說：“這和你的空間魔法一樣，不是這些在世界上生活的生命應該獲得的知識。它是個外來品，不管弗洛拉是怎麼得到的，偶然的獲得也好，海妖的傳承也好，它都會帶來颠覆性的災難。”

希達說：“因為它太超越了，而生命們沒有能力和視野掌握住它嗎？”

“是的。”拉法說，“奧希真是給她的後代留下了不得了的毒藥，她瘋魔了。”

這不是很正常嗎？希達在心裡想，她從來都沒覺得這些陳年老古董在這樣漫長的日子裡，和這樣的神座上能健康愉悅的生活着，感覺每一位神明都在精神崩潰的邊緣遊走。有的覺得崩了吧，崩了輕松，有的緊緊扣着那一點繩索或者被稱為理智的道義覺得自己不能崩掉，不過大家都差不多，在這個邊界線左右橫跳而已。

不過自己也快了。

希達察覺到自己失去了痛覺，也失去了味覺。在剛剛來到海崩之家的那個洞口，湍流打在她臉上她毫無知覺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件事。

希達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和自己的身體剝離。

意識到這個的一瞬間她想到了古古，想到了雅西法爾，又想到了遠在未來的家鄉的文爾利特夫人和菲莉娜。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再也不能在那個美麗的下午茶時間裡和她們重逢了。那天下午美妙的聚會和一如既往鄭重的告别大概會像古古失去的靈魂森林一樣成為不存在的泡影，龜縮在她自己記憶中的小角落裡，然後在她不知道會有多長的生命中被擠壓成很小的一段，落滿塵埃。

等希達回過神來的時候，另外兩個家夥已經在籌劃着怎樣偷偷去接近弗洛拉。

很好，沒有人發現她在走神，就像沒人發現她在逐步與自己的身體脫離。

“沒有什麼像珀拉洞窟一樣的，什麼弗洛拉洞窟嗎？”希達問道。

“有的，它的名字叫伊利德伊亞諾。”萊斯說。

“我們剛剛提到過。”拉法說。

“哦好吧，這破名字太長了，我搞不清楚。”希達找補道。

“沒關系，你隻要知道這是她們的神性場所就可以了，就像教堂一樣。”萊斯說。

“所以我們很難大搖大擺地從那進去。”希達順暢地接下思路。

“最好的辦法是闖進去。”拉法說。

“混亂制造機會。”萊斯說。

希達表示自己和這幫暴力分子沒有共同語言，不過這确實是最省力也最可行的方案，不過說到混亂。

“大概不需要我們親自去制造混亂，海崩在即，所有的海妖都會去處理海崩。而我記得時間是明天或者後天。”希達說，她記得賈絲給萊克利塔提供的宣判書，“現在我們也許可以去找賈絲要兩個房間？希望她還願意提供給我們。”

賈絲很忙，他們根本沒找到賈絲的人影，自然也沒辦法得知賈絲是否有意願分些房間給他們。

不過瓦萊裡奧很閑，她在到處溜達。看起來剛剛和别人講完恐怖故事，至少剛和她說再見的那個海妖臉色不善。

“你的孩子呢？”拉法問她。

“她需要休息。”瓦萊裡奧說道，“孩子們總需要更多的休息時間。”

“是這樣的，說到休息，我想問這裡是否有一些空餘的房間，可以提供給我們，嗯，休息一下。”

瓦萊裡奧思索了一下：“嗯，這邊資源比較緊張，不過我可以帶你們出去，我的洞窟那裡現在應該是廢棄的，新的大腦不住在我那裡。你麼可以去那。”她一拍胸脯說，“我來帶你們去，相信我，那裡會是一個絕佳的觀景點！”

瓦萊裡奧的洞窟确實景觀極佳，可能因為她曾經是頭腦，她的位置距離那個一長串名字的“教堂”非常近，而且位置夠高，整個海妖的部落幾乎以完整的鳥瞰形式展現在她們面前。

“頭腦總是有不錯的待遇，不過這些現在沒意義了。”瓦萊裡奧喃喃自語。

希達一行人就在這裡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