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與灰燼、沉默與消亡、草木與生機、瘋狂與金戈!
它們是那樣的肆虐,所以在它們變成她們和他的時候,大家都十分順理成章地将自己與彼此認知為災難,因為他們的誕生在災難裡,這一切遠比生命的出現更早。
此刻,世界的創造再一次在拉法的腦袋裡重演,她回想起一切荒蕪的開始,回想起雅西法爾的到來,她說“未來有生命。”于是他們創造了生命,在那時這個世界才有了創世之初。
而着手操作這一切的,是拿着柳條在沙地上舞蹈的自己。
那時雅西法爾坐在一旁拍手,好像還唱了歌。
她也隻是唱了歌!
真正迎來創世之初,創造生命,創造這一切的,是她自己,名為草木與生機,而非災難。
這已經是十分充足的證據了。即使這一刻在她漫長的生命中顯得很渺小。
他們不隻是四個災難,也是支撐世界的四個腳,是構築世界的四個要素。他們本身就是這個世界。
災難擁有另一面,那是創造。
她呆愣地看着這雙生子一樣的兩個神明,他們屬于過去和現在,他們共享一個神位,也是一個元素。
他們是瘋狂與金戈的一體兩面,一個毀滅,一個就創造。
一個無數次經曆消亡,徘徊在黃昏;一個看見創生的舞蹈。
災難仍然存在,它存在于現任龍神,萊斯的身上,不過他的手裡沒出現過任何一次完整的毀滅,他從不把自己認知為災難。他已經不能被叫做災難了。他擁有等同龐大的力量,應該叫做創生。
拉法的腦子飛速運轉,她沉默着。
不對,他的手裡出現過毀滅,是他成神的登天之路。
拉法又将目光鎖定在希達身上。
她想起了希達選擇的那顆巧克力。
她在那裡參與了萊斯的時間線,在那場毀滅出現的時候穩定了萊斯的認知。
她成功地改變了、挽救了一個災難。
她是一個偉大的編纂者。
巨大的認知沖擊讓拉法搖晃起來,她感受到自己被人扶着穩住身體。
萊基的放棄,意外地導向了成功的答案。
拉法第一次覺得地牢裡是這樣明亮。
她聽着嘀嗒的水聲,聽着萊基和希娜歌爾在激烈地争吵什麼。她想:也許我可以不用攻擊性的手段,也不需要希娜歌爾或者洛特蒂亞戈,又或者伊琳,哪一個精靈去冒着風險付出什麼了。
隻要她自己轉變對于自己那幾百億年或者無以計數的時間裡,根深蒂固的自我認知,也許一切都解決了。
隻要在這具身體毀壞之前。
聽上去多麼簡單,又多麼困難啊。
拉法閉上眼睛。
曾經洛特蒂亞戈年輕又幹枯的臉龐,自己無法控制的枝條,和精靈的哀嚎聲又一次出現在她的耳畔。
真是熟悉的夢魇。那是她所導緻的傷害,是她作為災難的切實證據。
她想: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這意味着她要否定這漫長歲月中的自己。她仍然是要親手殺死她自己的。
隻有兩天了,兩天之後我就會殺死我自己,不論是否自願。拉法這樣決定。她穿着伊琳為她準備的白色禮服,這件衣服并不寬松,它算得上一個美麗刑具,在這個地牢裡将她勒得發慌。可它的确尊貴,就像是人們想象中神明該穿的衣服。她會用這身衣服勒死自己。
拉法長出一口氣。
她知道的太晚了。現在她的精靈、她的身體、她的神位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兩天,她并不能改變這樣磐石一樣的、根深蒂固的認知。
可她也沒有像萊基一樣重活一次的機會了。
她必須做到。
離開地牢前,她聽到希娜歌爾在和萊基說:“可你仍然帶來災難和瘋狂,我們的罪犯。”
“她必須做到。”雅西法爾笑了,“改變根本的認知,也改變了你自己本身,改變自古以來的你,這也許比培養一位新的神靈更難。”她坐在那間超越了一切的小木屋裡,喃喃自語。
紅色長卷發的女子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她大概不會覺得簡單。”她藍綠色的雙眼仍是那樣澄澈,不過至今它們仍在自己的眼眶裡,沒有滾入玻璃瓶子。
希達這樣說。她在講述一個故事,那是她自己的旅行經曆:“那時候我們終于摸清楚了所謂災難的真相,然後她悄悄地一個人做了決定,沒有她也沒有現在的我了。”
雅西法爾深深地看着希達:“你感激她嗎?”
希達說:“我感激一切,我向來感激一切。”
雅西法爾将目光移向手裡的書本,那裡寫着很多可能,她說:“在最開始的時候,說服她,引導她用自己的力量創造生命花費了我很大的力氣,可她仍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可以創生。”
“所以生命之神是屬于她的神位?”
“當然是,生命是她本身,也是她的權能。她給予了四元素生的意識,也給予了千萬生靈自己的生命,自己卻忘了,而我,親愛的,你知道我更适合一個什麼樣的神位。”雅西法爾狡黠的笑着。
希達認同地說:“時間之神——雅西法爾。”
“謝謝。”雅西法爾接受了這樣一個稱号,她的确是時間之神。
希達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她坐在雅西法爾旁邊,托着腮問她:“那麼,你覺得我更适合一個怎麼樣的神位?”
雅西法爾拿起筆,她同樣不假思索,在空中寫下一個單詞。
希達哈哈大笑:“我以為你會叫我旅行之神。”
雅西法爾說:“旅行隻是你自我發現的途徑,并不是結果。”
“你說得對。”希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