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七小姐了嗎?”方媽媽一臉焦急地問。
“七小姐——”常青聲音一頓,又連忙搖搖頭,“沒見到。”
方媽媽沖常青點了點頭,轉身又去了别處。
常青心中打鼓,昨夜碗碟打碎了一地,公子還受了傷。他忙着收拾完以後,守着門口不小心睡着了,并沒有見到七小姐出去。七小姐心善,會不會看他睡着了所以沒有叫醒他?
外面的動靜,自然驚醒了房裡的人。
宋昭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沉過,仿佛做了一場美夢。醒來時卻看到陌生的床帳,和睡在身旁的九鳴。她心頭一驚,猛地坐起身。腦海中一片空白,一時間忘記了昨夜發生了什麼。
然而,還未等她理清思緒,身旁的九鳴這時翻了個身,卷走了宋昭身上的被子。
宋昭僵在原地——她身上僅有一件單薄的裡衣,外衣不知何時脫下,挂在了床尾。
她的臉瞬間紅透,仿佛火燒一般。饒是她經曆過一次相同的情景,依舊心跳如鼓,難以自持。
心中一面湧起強烈的羞恥感,仿佛被人看穿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一面又暗恨自己不争氣,怎麼一而再地栽倒在這厮手裡。
她悄悄挪到床尾拿起外衣,又偷偷觀察了一下九鳴,發現他雙目緊閉,呼吸勻稱,絲毫沒有醒來的迹象。于是四肢并用,小心翼翼地邁開腳,從他腿上邁過去。
剛邁出半個身子,九鳴忽然翻身,睜開了眼睛。
宋昭一驚,一隻腳沒站穩,“撲通”一聲跌下了床。
“誰?”九鳴連忙坐起身,雙手在虛空中四處亂摸。
常青在門外聽得動靜,敲了敲門:“公子?您醒了嗎?可要小的進去侍候?”
宋昭顧不上疼,慌忙去捂九鳴的嘴,在他耳邊說道:“是我,你把常青支走,讓我出去。”
九鳴似狀況之外,配合着點點頭,“常青,先不用進來,你去廚房看看早膳好了沒有?”
常青應聲而去。
宋昭明明知道九鳴看不見,可剛剛看他睜開了眼睛,心底還是慌亂不堪。
“昨夜……你……”
“昨夜……我……”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沉默。
好一會兒,九鳴才道:“昨晚,七姑娘不知為何突然身體不适,一時情急,發現你荷包中有藥,便給姑娘服用了一顆。姑娘現在好些了嗎。”他要為昨夜少的一顆藥丸,找到合适的解釋。
宋昭背對着九鳴穿好衣服,慢慢冷靜了下來。
昨夜她似乎又像是中了情毒,依稀記得自己是倒在了九鳴的懷裡,還主動吻了他,印象中他好像并不排斥。可為何自己又昏了過去呢?
她轉身去瞧九鳴那雙灰白的眸子,那夜在鏡花樓她就是如此,昨晚也一樣。怎會有這麼巧的事?此人滿嘴謊話,一身秘密,還需留着他嗎?
九鳴仿佛察覺到了宋昭的異樣,心中一下就明白了過來。他心思急轉,灰白的眸子迎上宋昭的視線,淡定道:“姑娘還是查查身邊人,為何昨夜忽然就發了病。在下不想姑娘被利用,稀裡糊塗地沒了清白。”
九鳴本以為宋昭聽完這番話,會惱怒,會憤恨,羞愧而去。沒想到她卻一反常态地俯下身,用手指擡起他的下巴,凝視着他嗤笑一聲:
“九鳴,你說你不記得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覺得難為情?不妨告訴你,你就是最不入流的小倌,姑娘我就是看你長得漂亮,在畫舫上被欺壓不忍心,将你帶回來解解悶罷了。你以為你是誰,也敢挑撥離間我身邊的人。”
宋昭說完,手指稍稍用力,捏着九鳴的下巴往旁邊一推,端的是風流纨绔調戲良家女子的做派。
又拍了拍手,好似手上沾染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一般,冷冷開口:“你聽話呢,我就養着你。若不聽話,等我玩膩了,還将你扔進畫舫上。”
還有一句更惡毒的話,宋昭猶豫了一下,看到自己穿着的紅衣羅裙,便止住了話。九鳴不是說他失憶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無妨,她可以給他按個身份。
宋昭心中舒爽,才不管九鳴是作何想的,擡腳就往外走。
“七姑娘留步,在下可以告知身份,姑娘能否保守秘密——”
“那便不用說了。”
宋昭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耐。她懶得再與九鳴虛與委蛇,轉身離去,步伐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