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
穆家宅内的地下暗室裡,穆葉景失去以往神采奕奕的樣子,雙目無神靠着牆,盯着上方那狹小的窗口,喃喃自語着。
“我要出去……小可還在等着我……”
已經不知道在這裡被關了多久,每日有人過來給他灌下不知名的湯藥,大部分時間都神志不清。
他唯一記得的,是有人還在外面等他回去。
炭火燒得正旺,透過那火光,他想起那日自己回家,被大哥不由分說帶到這暗室裡,不給他任何詢問的機會。
“咳…咳…”
他這是要死了嗎。
怎麼突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來人,快來人!”
恍惚間,他看到有人沖了進來。
這就是世人常說的走馬燈吧。
他還沒來得及與她告别,她肯定又要哭鼻子怪他不信守承諾。
直到來人将濕帕捂住他的口鼻,他這才迷迷糊糊清醒了點:“三妹?怎麼是你?”
穆家三小姐穆涵努力将穆葉景拖了起來:“先跟我出去再說。”
身後有小厮欲攔住她們,被穆涵帶來的一衆下人摁下。
“我不管你奉誰的命,在穆家還輪不到有人一手遮天。打斷他們的腿,丢出去。”
當真是可笑,在自己家的地盤上,居然還能差點見閻王去。
将人安置在自己屋内後,穆涵将四處窗戶大開透氣,吩咐下人煎煮湯藥,自始至終闆着臉,強忍着怒意。
“涵妹妹。”
穆桦景聞訊前來,還未踏過門,便被摔過來的茶壺濺了一身,不明所以道:“你這是做什麼?”
她将人推出門外,怒罵道:“大哥向來不喜二哥也就罷了,自家兄弟非要鬧出人命才肯罷休嗎?”
“我不是……”
“大哥不是什麼?如今大哥不知道是攀上什麼了,連爹娘都說不得你幾句,你就敢這般胡來。怕是哪天,妹妹在家裡都得小心謹慎,生怕哪天丢了性命去。”
“你可知男女有别,你這樣...”
話未說完,穆涵突然發怒,擡手恨不得給穆桦景一巴掌,終還是忍了下來,怒目而視:“男女有别,呵,大哥當日一句男女有别,便讓我去替你籠絡阮小姐,今日還要拿這句話來掣肘我,你可知裡面躺着的也是我的哥哥,你的親弟弟。”
“......”
“許是我真的年少無知,不明白大哥你到底在謀劃着什麼。二哥一手扶持起望江樓,名揚王都,你嫌他吊兒郎當不務正業。我的藥堂如今也已有了一席之地,大哥嫌我是女子,抛頭露面給他人看病有違禮法。那大哥你又做什麼了?”
她一字一句将穆桦景戳的無言以對。
“既然大哥這般看不起我們,那之後便靠自己吧,阮家的事情我們不會再幹涉了。”
房門毫不留情在他面前關下。
穆桦景此時更加記恨起淩宇軒來,憑什麼他就能有那樣一個聽話的妹妹,事事都為他着想。
而他的兄弟姐妹,卻從來都不曾站在他的角度考慮考慮他該有多麼累。
也罷,反正他已經答應了殿下,隻要替殿下拿下他想要的東西,淩家算什麼,他陳老闆算什麼。
這襄垣,以後還是由他說了算。
屋内,穆涵手下的丫鬟正在給穆葉景施針,這都是她培養出來的能夠對她忠心耿耿的侍女。
真是諷刺,這些曾經差點死在外面被她救下的孤兒,都比穆桦景懂得知恩圖報。
“小可……”
聽得穆葉景在小聲嘟囔着什麼,手還不住地想要扒開自己外衣。
丫鬟與她對上目光,在征得允許後,摁下穴位将人弄暈,以防碰到針後再出什麼岔子。
随後自衣服底下抽出一張已然皺皺巴巴的信箋來。
“小姐。”
自她聽到穆葉景喊下的那個名字起,便有些魂不守舍,丫鬟呼喊多次,才拉回她的注意來。
她将信箋拿過,吩咐道:“照顧好二少爺。”
緊跟着匆匆忙忙離開,一個人進了書房。
紙張上隻畫了幾個不明所以的圖案,任誰看都不會懂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除了她。
穆涵看着那圖案,盯着盯着就笑了出來,然後将紙放在燭火上,燒了個幹幹淨淨。
隐忍蟄伏這麼多年,終于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不論是誰,隻要擋在她面前的,誰她都不會放過。
哪怕是她們。
“小姐,二少爺醒了。”
敲門聲響起,穆涵将蠟燭吹滅,起身出門。
香爐中的灰燼無風自起,飄落在桌面上恢複到信箋初始的模樣。
有身影掠過,桌面上不曾留下一點痕迹。
穆葉景此時臉色好了許多,呼吸也順暢了不少,見穆涵來掙紮着想要起身:“三妹,你不是跟阮小姐去别苑踏青了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