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他,父親就在前院,明明近在咫尺,可是他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府上的丫鬟都在議論,說父親當年不喜母親。而他,是母親用藥懷上的。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他不是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出生的。
蕭允瀾合上書,靜靜地坐了許久,直到暮霭沉沉時,他又恍若無事般打開書卷。
“夫人,這樣會不會讓二郎君從此失了老侯爺的心?”門外,三夫人李氏轉身離開,離遠了後面的丫鬟才開口問道。
“心?”三夫人嗤笑一聲“老侯爺的心都落在大房,三爺的心也不在這,我的二郎隻有如此才能搏出一條生路來!”
“将郎君的東西收拾收拾送去前院吧!”李氏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陽光太過耀目,刺痛了她的雙眼,迎着光,她緩緩閉上眼。
她這一刻詭異地想起了一個和她毫無幹系的人,大房的許姨娘,那個狠心在孩子剛滿月便送到前院的女人。
那時所有人都在看碧落齋的笑話,其中酸楚又有幾人清楚?她今日算是體會到了。
蕭允庭與蕭允瀾第二天就搬來了前院,前院連夜收拾了個小院子出來,蕭允庭與蕭允瀾日後很長一段時間是要住在一起的。
也正因如此,蕭允庭本想拉着蕭允瀾做伴一起去族學,但是蕭允瀾對此倒是沒有什麼興緻,整個人獨來獨往,蕭允庭整天被氣得像一個小河豚。
經過那日之後,原本溫潤羞澀的蕭允瀾如今更添一抹淡漠,雖待人接物更加周全,但就給人一種疏離感。
如今,三夫人的手伸不到前院,老夫人除了對蕭允碩疼愛有加,其餘的幾個孫子皆是可有可無,永安侯在前院很少插手這些庶務,餘下的幾房也是擔心瓜田李下之嫌,所以默契地忽視掉蕭允瀾。
有了小馬駒,蕭允碩自也不會像之前那般輕松,在每日課業完成後,便要去馬廄裡轉一圈。
喂馬也是有學問的,他之前在莊子上學了不少,親手照顧一個小馬駒還是容易的,不過一旁的蕭允庭顯然就慌亂了許多。
小馬駒不是今天拉肚子,就是明天病恹恹地不吃草,愁得蕭允庭恨不得天天抓着馬夫問,為什麼會這樣,他都是按着馬夫教的做的啊。
最後還是蕭允碩看不下去,“長兄不妨多給如意喂點清水。”是的,這匹通體雪白無一絲雜毛的小馬駒,被蕭允庭起名為如意。
“可馬夫不是這樣說的啊!”蕭允庭将信将疑地多給如意倒了些水,果然,接下來幾天如意狀态好了許多,自那天起蕭允庭看向蕭允碩的目光都變了許多。
蕭允碩:馬夫确實不是這麼說的,可你也沒按照馬夫說的做啊,恨不得一天八頓喂幹草,自己吃的點心都要揣一塊拿來給如意嘗嘗,那點子水哪裡夠啊!
這天蕭允碩讓人提了水來,這馬廄雖然天天打掃,可依舊還能聞到一些味道,他準備刷馬廄,給他的愛騎洗個澡。
将衣袖挽起,揮退想要上前幫忙的馬夫,蕭允碩一手拿着刷子,一手拿着木舀,二話不說就開幹。
他如今還小,觀棋如今也才不過剛剛斷奶,他那不過三頭高的身子倒是剛好了。
“你…為什麼它不踢你啊?”蕭允庭在一旁站定,看了許久,在看到觀棋乖乖巧巧地站在那裡任由蕭允碩刷的時候,大為驚奇,實在憋不住了開口問道。
話說出了口,蕭允庭又不禁後悔起來,他怎麼能先低頭和蕭允碩講話?随後又闆起臉,“你身子差不能在這裡玩水,小心我告訴祖母去!”
蕭允碩擡頭看了看天上明媚的太陽,伸手拉過蕭允庭的手放進水桶裡,本來蕭允庭還想掙紮一下,在感受到溫熱的水後很是不可置信。
他之前給如意用的好像是冷水,然後就被如意踹進水桶裡!
蕭允碩沒有客氣,天上陽光正好,他将觀棋的四個蹄子打濕,然後在蕭允庭的手裡也塞了一個刷子。
“來,幫個忙!”蕭允碩毫不客氣地吩咐道。
蕭允庭拿着刷子還有些懵,下意識跟着蕭允碩一起刷,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想要把刷子扔掉又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兒,一時臉色漲紅憋着那口氣悶頭刷馬,也不說話。
等刷完後,他才看着蕭允碩咬牙切齒道“明天我也要給如意洗澡!”
蕭允碩點點頭“成,我明天來幫你!”
見蕭允碩如此上道,蕭允庭突然覺得這個讨厭鬼順眼不少。
他突然想到挪院前一晚,楊氏拉着他的手抹眼淚,道,“到了前院,你最年長,定要拿出長兄風範照顧好兩個弟弟!”
“蕭允瀾就算了,蕭允碩我是不會照顧的,他有祖父祖母的疼愛,也不稀罕我那點!”蕭允庭還是羨慕蕭允碩的,這個自幼趴在祖父膝頭、祖母懷裡的弟弟。
他才不要去照顧這個讨厭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