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麼來得這麼早!”
許言栀笑意盈盈扶起蕭允碩,摸了摸他的小臉,聞言笑意有些牽強,“今日發放份例!”
幼時她被養在老夫人院子裡,一舉一動都是按照侯府正妻培養的,縱使最後淪落為妾室,她也不曾自怨自艾。
可是,讓她當着兒子的面對王氏行妾禮,這才是她的恥辱,幾次都曾讓她險些當衆失态,可是如若不來,她便見不到她的兒子。
自從蕭允瀾那事過後,永安侯有意斷開許言栀的探望,每次蕭允碩在碧落齋剛坐下前面便會着人來請。
細細算來,她們母子已經很久沒有坐下聊會天了。
蕭允碩知道許言栀内心的酸楚,許言栀有自己的驕傲在,尤其在他的面前。
他拉過許言栀的手往裡走,“上次娘做的衣服我穿着可舒服了,這次我特意命人将份例都送去了碧落齋,兒子還想穿娘給繡的衣服。”
小小的人,拉着她的手,慢慢往裡走,許言栀隻覺心中五味雜陳。她這一生從來沒後悔過,今天她卻後悔了,後悔沒有給這個孩子一個更加正大光明的身份。
進了院子,裡面早已站了五六個女子,江姨娘與柳姨娘帶着孩子已經來了,許言栀與她們相互見禮後便站在最前面。
蕭允碩也跟着彎腰行禮,随後在許言栀身側站定。等了差不多一刻鐘,大夫人才帶着蕭允澤姗姗來遲。
發放月銀是要到夫人這裡磕頭謝恩的,蕭允碩跟在許言栀身後規規矩矩給大夫人請安,大夫人也不會為難她們,照例讓人端來點心,又差人将銀子拿來。
“這是你們的份例銀子,其餘東西已經送去你們各自院裡!這些是我娘家送來的皮子,臨近年關大家也選幾張喜歡的花樣,做個小襖、披風都是可以的”
月銀都是府裡早早定下的規矩,每人每月吃穿用度都是有定數的,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像大夫人這樣的有嫁妝傍身,也瞧不上這幾點銀子。
許言栀雖然是妾室,但是當年老夫人和永安侯也是按照侯府嫡女的規格給她置辦的嫁妝,她自也不缺這些東西。
至于蕭允碩的開銷流水,更是早就超出該有的額度,老夫人和永安侯都變着法子補貼,蕭翎院裡的東西任他支用,更别說碧落齋那邊了。
甚至蕭允碩有自己專門的廚娘、繡娘、點心師傅…每日花錢如流水一般。
許言栀隻淡淡掃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我那裡還有幾張皮子已經夠用了,不妨将我那份分給幾個妹妹吧,也是借花獻佛了!”
與其選幾張上不得台面的皮子,不如多看看阿碩,許言栀目光一如既往地專注且慈愛,始終停留在蕭允碩身上,一寸寸慢慢地認真地将蕭允碩一點一滴都刻在腦海裡。看他今日的衣服是否保暖合身,看他頭發梳得如何,看他周身飾品是否得體,然後便是盯着蕭允碩的臉看了又看。
剩下的幾位妾室倒是頗為感激,因為臨近年關,月例銀子隻會多不會少,但是她們用的地方也多,打賞下人,穿衣打扮那樣不用銀子?
這皮子自己用也好,賣了換錢也好,總歸是額外的收入。
大夫人慢慢垂下眸子,她知道許言栀不缺這些,蕭允碩的吃穿用度可以說是全府之最,就連蕭允澤這個嫡子也比不上。
直接拒絕她的賞賜不是以下犯上是什麼?衆人自也注意到許言栀言語中的冒犯,不過沒人點破就是。世子喜好美色卻無心後宅,敢将事情鬧到他面前,世子就敢都殺了。
柳姨娘眼神微動,終是沒有開口,如今投靠大夫人似乎并非什麼明智之舉,算了還是與江姨娘那般明哲保身吧!上次不過是略微試探,便吃了老夫人好大的挂落,這幾日去膳房提菜都不似以往那般順利。
“時候也不早了,既然大家都選好了,那就去給老夫人請安吧!”大夫人面色微冷,起身向外走去。
正輝堂内老夫人早已等候多時,蕭允碩一進門還沒來得及行禮便被老夫人拉到身邊坐着,問及其在前院吃穿用度,都幹了什麼。
“我聽說你養了一匹小馬,天天去馬廄不說還去給它洗澡?”老夫人給蕭允碩順了順半散開的頭發。
“嗯,我給它起名叫觀棋,等長大了孫兒帶祖母騎馬去,就去城外的那個莊子,到時候讓爹去給咱們打兔子吃!”蕭允碩笑呵呵地依偎在老夫人懷裡,手裡拿着糕點,老夫人也不嫌棄他将糕點渣子落在她身上。
蕭允瀾孤單單坐在那裡,三夫人今日抱病,他獨自一人前來請安,和往常一樣坐在那裡不說話,隻在聽到那匹小馬的時候眸光才動了動,随後又平靜下來。
王夫人聽在心裡暗暗記下,對比一下蕭允碩,她會将缺的少的私底下都補給蕭允澤,那匹小馬她也會托父親送來一匹,總不能比其他人差了什麼。
其餘人聽着内心也隻是羨慕,以庶子之身比肩嫡子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晚上王家那邊就送來一對兒小馬駒,是突厥那邊進貢的大宛馬,很是漂亮,比蕭允碩他們的不知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