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奶嬷嬷還想拘着蕭允碩,不讓其與許言栀親近,甚至還給許言栀擺臉子,最後那個奶嬷嬷直接被蕭允碩給趕了出去,換成老夫人重新尋來的奶嬷嬷才好些。不過這種日子也沒有持續很久,蕭允碩身邊的奶嬷嬷就全部被撤了。
蕭允碩伸手環住許言栀的脖子,稚嫩滑膩帶着微微涼意的小臉貼着她,悶悶道,“不是娘錯了,是我來晚了。”
最後那道肉釀生麸還是端上了桌,蕭允碩自己一個人全吃了,許言栀坐在一旁溫柔地給他夾菜,目光柔和一直注視着她的兒子。
用過晚膳蕭允碩依偎在許言栀懷裡,靜靜地聽她講後院的一些瑣事,一邊撒嬌讓許言栀給他揉肚子說自己吃撐了,時不時說些他自己身邊的事讓她開心開心。
他沒有養在許言栀膝下,許言栀總是沒有安全感的,一來擔心兒子和自己不親,二來是真的生疏,她不知道蕭允碩的喜好,不了解他的小動作,不知道他每日幹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又學了什麼,每月隻有初一十五兩次請安才能見面。
像今日這般的機會是很難得,以往蕭允碩撒撒嬌也能來碧落齋小坐,但是自從蕭允瀾那事後便不成了。
這都讓她很不安。尤其是蕭允碩還小的時候,身邊的嬷嬷有意為難許言栀,許言栀就是想給他做件衣服都不知道尺寸,就算衣服做得合适,那些個嬷嬷也不會将衣服拿到蕭允碩面前,她非常沒有安全感。
所以蕭允碩每次來,都會将自己身邊的事一件件說給許言栀聽,今日吃了什麼,學了什麼,新得了什麼東西,事無巨細地一一講上一遍,即使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許言栀也聽得津津有味。
說了半天的話兒,又将許言栀新做的衣服一件一件試給她看,哪裡不合适許言栀當即就給改了,蕭允碩一遍遍地穿上脫下不見絲毫不耐,樂在配合她,許言栀改針線,他就在一旁乖乖地坐着。
每次在碧落齋離開,他身後的仆從丫鬟都不會空手,日積月累他快成了府裡玩具最多的人。年關事多,蕭翎和永安侯都成日不在府内,府學也早早停了課,三小隻天天在曲嬷嬷的幫助下越獄出逃,将前院完全當成了遊樂園。
男孩子淘氣很正常,永安侯樂見其成,老夫人因為自家的寶貝疙瘩也不忍多加苛責,所以一時間竟無人敢管,三小隻玩翻了天。
蕭允庭與蕭允瀾最喜歡趁着蕭翎不在來蕭允碩屋裡玩,三小隻玩得開心,帶着蕭允瀾都比以往開朗許多。
這日三小隻穿得暖和和地在外面堆雪人,為了不被大人發現,三小隻輕車熟路地翻牆,找了一座偏僻的小院子,這裡位置偏遠主子一般不會來,負責灑掃的下人躲懶沒有掃雪,積攢了厚厚的一層,也不知道蕭允庭是怎麼找到這麼個地方的。
沒有下人,三小隻自己上手,小手凍得通紅也不回去,本來是想堆雪人的,可是三個人試了各種方法也推不出雪球來,隻能捏出拳頭大小的雪球來。
“嘭!”一個碩大的雪球在蕭允碩腳邊散開,蕭允碩頭都沒擡撈起一個雪球就砸回去,很快三個人就混戰在一起,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
“你們三個怎麼在這裡?還不快快将衣物穿好,這般模樣成何體統!”三人玩得開心,身上原本妥帖的衣物早已淩亂,蕭允碩用披風當包袱兜着雪球東躲西藏,蕭允庭解了腰帶當鞭子無差别攻擊,蕭允瀾在用帽子做超大号雪球準備反攻。
這時突如其來的一聲訓斥讓三人都愣在那裡,隻見王夫人站在不遠處面色不佳,手裡牽着的蕭允澤乖乖站在她身後,正羨慕地看着他們三人。
“大郎君與二郎君素來乖巧守禮,如今在前院不過一月的光景竟被三郎君帶成這副模樣!”綠韻護在蕭允澤身後,對比着蕭允澤聽話知禮的模樣,蕭允碩三人更上不得台面,這讓她忍不住出言譏諷。
雙方離得近,即使綠韻聲音再低幾人也聽得分明,蕭允庭剛要開口反駁就被蕭允碩拉了一下,隻能不情不願地跟着他們二人正衣冠,然後才規規矩矩請安。
三人還小,整理好的衣冠仍顯淩亂,王夫人面色如常叫起,始終沒有提及方才綠韻對三人的冒犯。蕭允庭氣不過,直接開口反問,“綠韻姐姐方才說的模樣是何種模樣?小爺的課業寫完了,詩書也背過了,難不成出來玩玩也要讓一個奴才指着鼻子說三道四?”
“我兩個弟弟好性兒,爺可不是!”自從跟蕭允碩混熟後,蕭允庭非常自覺地擔起大哥的責任,帶頭闖禍,也頭一個領罰。隻見他上前一步挺直腰闆道,“爺可是鐵骨铮铮的漢子,從不與小女子計較,念着往日舊情對你也素來禮遇,不曾想你還自持身份起來了,竟敢以下犯上對小爺橫加指摘?”
綠韻沒想到蕭允庭竟會反擊,看着面前的王夫人心中微定,笑道,“自是活潑好動的模樣,從前見到兩位小郎君莫不是知禮懂事的模樣,對我們也和善,這般的還是頭一遭兒!”
還想繼續說兩句,王夫人一記眼刀瞪了過來綠韻立馬閉嘴,她自不會給夫人樹敵,所以話裡話外誇蕭允庭與蕭允瀾,把一切就歸結在蕭允碩身上。
“三弟弟素來知禮,祖父常有誇贊,想來是綠韻姐姐素來待在院子裡不常出來的緣故,這才不太了解!”蕭允瀾笑着繼續說道,“在前院最常聽祖父提及的便是幾位叔伯幼時趣事,幾位叔伯幼時讓他頭疼得緊!”
“是…是奴婢無知說錯了話,郎君勿怪!”綠韻沒想到自己針對的一句話沒說,反而是讨好地出面反駁她,大勢将頹綠韻也沒有再端着架子,而是利落地行禮告罪。
從始至終蕭允碩不曾開口,得道者多助,原是如此!
“不知者不怪,綠韻姐姐不必如此!”蕭允瀾臉上仍挂着笑,目光又落在蕭允澤身上,“平日裡四弟一人倒是孤單地緊,不來和我們三人一起玩嗎?”
王夫人思慮片刻後将不顧蕭允碩的人拒絕将其推了出去,“阿澤,去和兄長們玩吧!”阿澤性格腼腆,身邊同齡人甚少,不能再如此下去!
綠韻沒想到夫人竟會同意小郎君與他們玩,這三人本就年紀略長,尤其是剛才發生的事,這三人顯然是一夥的!
果然,蕭允澤剛上前,蕭允庭就提議繼續堆雪人,這次有仆人的幫助雪球倒是滾了出來,一個錯眼的功夫那雪球就朝着蕭允澤壓去,就在雪球即将碰到蕭允澤時,蕭允庭伸手将蕭允澤拉了回來。
“四弟勿怪,方才是兄長一時手滑!”蕭允庭理了理微歪的兜帽,漫不經心地道歉。
此事最後以兄弟三人罰跪祠堂結束。他們三個翻牆那叫一個熟練,在祠堂玩到半夜直接翻牆回去,三個人一同縮在蕭允庭屋裡睡覺,等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再跑回去跪好,半路甚至去廚房偷了隻燒雞出來。
永安侯有意放水,權當不知道,第二日午時三小隻便被放了出來。
臘月二十九,永安侯府要貼春聯,大門處的春聯是永安侯親自提筆寫的,蕭允碩看得開心,去磨着永安侯給他也寫了一副,然後歡歡喜喜地跑回院子裡。
明段看他爬梯子危險,他幹脆馱着蕭允碩貼春聯,蕭翎下衙一回府便看到蕭允碩手裡舉着春聯被明段馱在脖子上面。
“明段叔,你往這邊點,歪了!”
“稍微一點就好了,不用這麼大,又歪了!”
“明叔…”
“明段!!!!”
被指揮的明段笑呵呵的,一會兒往這邊一點一會兒往那邊一點,很有耐心地陪着蕭允碩站在院子外貼春聯。
感覺後面有人,一扭頭就看到蕭翎一身绛紫朝服,身披墨狐皮大氅,青絲高高豎起,頭戴白玉高山冠。
“爹,你快來幫我看看正不正,我看感覺是歪的!”蕭允碩笑着沖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