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段低頭看去,隻見那上面赫然寫着熟悉的藥方,隻是比之以往又添了幾味藥材,用藥也更重幾分。明段沒有多言,隻将上面的東西一一備好。
蕭允碩知道自己日後不好過,卻不想來得這樣快,當晚明段當着他的面推開他隔間的暗門,暗門後面是一個極為華麗的小浴池,浴池下極為奢侈地直接修建地龍。跟他爹院子裡的一模一樣,差别就在他爹是明面的,他的修建在暗處。
他爹院子裡,他最喜歡的就是這浴池,沒承想他如今也有了。
一開門蕭允碩便難受地聳了聳鼻子,不過并不難聞,這味道他熟悉,有時蕭翎藥浴時興緻來了會帶他一起,不過今日這味道聞着和以往不大相同。
蕭允碩有些好奇,這是換方子了?在朗銘的服侍下褪下外衣,隻身着一襲錦緞裡衣緩緩走了進去。
侯府藥浴的方子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古方,府醫會根據每個小主子的體質進行改良,所以永安侯府的府醫都是蕭氏當家人心腹中的心腹。
“這……這是什麼?給我的?”蕭允碩都有些磕巴,隻見那浴池内翻滾着黑漆漆的液體,真開水啊!這跟他以往看到的不一樣的!
此時他身後早已不見朗銘的身影,不知何時隻剩下明段一人,蕭允碩轉身就往外走,他雖然信得過他爹,但是信不過這翻滾的浴池,他要出去冷靜會兒!
人還沒走呢,就先飛了!
黑色的濃郁藥味的液體瞬間從口鼻嗆入,倉促之間蕭允碩還喝了兩口,随之而來的就是無力的窒息感,這時一雙大手拽了他一把,将他扶起。
意外的是看似滾燙的藥液反而是溫度正好。
蕭翎半蹲在浴池邊,身形微躬,面容冷淡地望着蕭允碩,“我們未來的世子大人,這時要去哪?”
“你…啊…”蕭允碩剛要開口,就感覺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間蔓延四肢,讓他下意識身形一顫。
隻聽蕭翎冷聲道,“莫要倒在浴池裡第二次,我不會再救你第二回!”
幾乎瞬間蕭允碩就明白過來這次藥浴的方子不對,他迅速穩定身形,盤腿坐下。
蕭氏一族傳承的藥浴方子尋求的就是一個穩字,一點點拓寬筋骨、修複暗傷,但是今日的方子不是,是蕭翎越過永安侯,從上一任蕭家家主的手中繼承來的,那時候蕭氏還沒有被冊封為永安侯,而是被稱為前朝餘孽。
這個方子最大的不同便是,這是給死士用的方子,所有撐不過隻能淪為廢物。給蕭允碩用的便是從這張方子改良來的。
這張方子的回報也是巨大的,隻要撐過來,其最終的效果是普通方子的十倍。
浴池内的蕭允碩也沒想到這藥方竟如此霸道,幾乎刹那間經脈便受到藥力的沖擊,他下意識嘶聲大喊,卻被明段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蕭翎慢慢起身,淡然地看着蕭允碩慢慢漲紅的身體,脖間青筋暴起。蕭翎清隽身影卓然而立,漫不經心地注視着浴池内的身影,臉上尋不到半分慌亂之色。
溫熱又霸道的藥液好似狂風驟雨般席卷而來,疼痛徹骨,蕭允碩用力咬緊下唇,呼吸急促,卻沒有再大聲叫喊。明段眼睜睜看着蕭允碩從端坐着,到堅持不住慢慢癱軟下去,現如今隻能靠在一邊。
一聲聲壓抑的嘶吼,比那些聲嘶力竭的喊叫更讓明段側目。
蕭允碩隻覺得疼,比電棍還疼,比被人拔掉指甲還讓人承受不住。恍惚間,好像看到了書中的蕭允碩,他于獄中慷慨赴死決絕的模樣,又好像看到了上輩子的自己,大口大口地吃藥,隻為了孤零零死在手術台上,父母圍在哥哥身邊噓寒問暖,他付出所有,最後一無所獲,一個回眸都沒有得到。
藥效的失控就在一瞬間,蕭允碩白皙的皮膚瞬間開始破裂滲出鮮紅的血液,鮮紅的血液再順着身體慢慢染紅身下的玉台。
黑色的藥液裡混進鮮紅的細流,黑與紅的交織帶着濃重的血腥味,蕭允碩思維混沌不堪,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身體,更感受不到疼痛。
異樣的變化瞬間被阖眸守在一旁的蕭翎察覺到,蕭翎走到浴池邊目光緊緊地盯住玉台上的孩子,看着他在那裡無意識地痛苦掙紮,看着他筋脈破裂血流如注。
濃厚的血腥味第一次讓他感覺刺鼻,頭一回感受到心慌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