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殿外傳來響亮渾厚的鞭聲,與崇熙帝一同來的還有太後與南陳太子。
遠遠隻見在一片明黃中有一點寶石藍,陳國太子一身圓領寶石藍的南陳朝服,容貌昳麗,目光清明,與身材臃腫目光混濁的皇上極為不同,這位太子當真長着一副美人骨。
“臣等參見皇上……”随着衆人的朝拜,皇上緩緩落座,随行的太後等人在一旁坐了下來。看着衆人朝拜的模樣心裡暢快至極。
在衆人起身跪拜中,隻有一人的身影極為顯眼。蕭翎手裡握着酒杯坐在那裡,不卑不亢地擡頭與皇帝對視,遙遙沖皇帝舉起酒杯,仰頭一口飲盡,可以說狂狷至極。
孫骐珏啧啧兩聲,小聲道,“每次看見皇帝這張臉,我都懷疑阿姊半夜面對這張臉真能睡着嗎,難不成是黑燈瞎火看不清楚?”
聽到少年質疑的話,蕭允碩起身時差點腳底一滑,站定後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真勇啊!
不過想到孫貴妃,便道,“這幾年發福了而已,放心,孫姐姐喜歡的是皇帝這個身份,可不是皇帝本人!”
“知道歸知道,可我總感覺我姐口味清奇!”孫骐珏還在喋喋不休地吐槽。
“皇帝寵妃這出戲她到底什麼時候能換換啊,權臣美妾也可以啊,到時候我姐嫁給你爹,咱倆就成一家人了,多好啊!到那個時候你見了我還要行禮問好呢!”
蕭允碩再也忍不住,直接擡腳踩在孫骐珏的腳上,嘴角一勾,一字一頓道,“我現在就給你行禮請安,好不好啊!”
腳上的痛意傳來,孫骐珏瞬間臉色漲紅,疼得受不了下意識弓下腰來,低聲求饒,“親兄弟啊,輕點!”
随着皇上的落座,宴會正式開始。一曲歌舞結束,陳國太子起身,身後的使節跟着一同進入大殿中央,陳國太子柳千涫用大齊的禮節向皇上行禮問安:
“見過齊國皇帝陛下,這是我南陳此番進貢的禮品,還請過目!”随後便雙手遞上陳國國書,神色莊嚴肅穆。
皇帝擺手示意一旁的小太監,小太監有眼力勁兒地下去接過陳國國書,簡單翻開檢查一遍見其并沒有什麼問題才放心地将其交給皇帝身邊的大總管,陳海!
“陳公公,給!”
最後國書是由陳海将其打開雙手捧起送到皇帝面前。皇上渾濁的目光從上面一一掃過,在看到上面的數量時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先前的不滿也消了大半。
陳國太子如今也不過十幾歲的模樣,絲毫沒有因為被冒犯而惱怒。
“吾父皇聽聞大齊以孝治國,政通人和,這次多有叮囑吾借此機會在大齊好生學上一學,希望齊國夫子不吝賜教!”
在陳國太子有意的恭維讓皇上更加滿意,見皇帝并沒有翻臉後,陳國太子狠下心,斟酌一番開口道: “吾進宮多日觀幾位殿下在陛下膝下承歡,兄友弟恭無憂無慮的樣子,吾很是羨慕,這讓吾情不自禁想起幼弟幼妹,他們長于大齊,不見故土,幸得陛下護佑,才得以安穩至今,如今……”
蕭允碩位置是極為靠前的,他明顯看到陳國使臣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顯然這一出并不在安排之内。蕭允碩的目光又向三公主等人看去,就連崇熙帝也看向這姐弟二人,隻見二人低着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陳國太子話音未落一旁侍奉的太監陳海便立馬上前一步,尖銳的聲音帶着絲絲警告,呵斥道。
“陳國太子殿下,不是老奴多嘴。你陳國太子的幼弟怎會長于我大齊皇室!老奴自幼服侍皇上,這宮中哪位小殿下不是老奴看着長大的,可沒見過什麼太子幼弟,别是太子您看花了眼?”
底下幾位大臣面面相觑默不作聲,他們追随高家,對高氏一族自然忠心耿耿,但那是正統的皇家血脈,可不是三公主與四皇子那起子南陳賤民的血脈。
當一貫代表皇上的陳總管都已經開口了,衆人心照不宣對視一個目光,齊齊出聲應和。
“殿下,老臣勸您還是謹言慎行,三思而後言啊,我大齊皇家子嗣怎能讓人平白無故壞了名聲了呢!”
“是啊,我大齊皇子皇女都是個頂個的金尊玉貴,可容不得您在這裡紅口白牙,污了皇子皇女的一身血脈!”
“難不成陳國妄想混淆我大齊皇家血脈不成!”
面對幾位大臣連番的質問,南陳太子柳千涫隻是靜靜聽着,等指責聲漸漸減弱,他才不慌不忙道。
“大齊國力強盛,是我等望塵莫及的存在,自然不敢不敬,是我太過思念親人一時失言,還望陛下海涵!”柳千涫垂眸順勢将話題揭過,又提及另一件事,“前不久我南陳工匠打造出一支無比鋒利的利箭,遊獵時我父皇用其射殺了一隻雄鹿,雖比不得陛下英勇,卻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意頭,我父皇特意交代讓我将其獻予陛下!”
柳千涫拍了拍手,十幾個侍衛擡着一頭雄鹿上前,為首之人身材魁梧,皮膚黝黑一副飽經風霜的武者模樣。到了大殿中央,隻見那壯漢單手扛起已經死去的雄鹿重重将其置于地上。雄鹿早已死去多時,卻以特殊手法保存,鹿的脖頸高高揚起,上面赫然插着一支已經生鏽的血箭,一股寒意迎面而來,衆人莫不打了個寒戰。
“寶劍配英雄,這等不凡之物自然隻有大齊的開國皇帝您才能擁有!”柳千涫面帶微笑,直接拔下血箭,親自雙手奉于崇熙帝。
逐鹿中原,逐鹿中原,是好意頭啊!
孫骐珏又忍不住探過頭來,“這太子意有所指呢,你說皇帝會同意嗎?”
“不會!”蕭允碩笃定道。
“為什麼?”
聞言蕭允碩斜睨了一眼孫骐珏,那一雙眼睛明亮透徹,含着絲絲笑意,目光流轉間滿是風華絕代。
見孫骐珏一下子愣了神,蕭允碩拿過桌上的橘子直接扔到他懷裡,“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