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心情的。”
桑枝看了他一眼。
“我心情又不是每天都這麼好。”
“……”
桑枝品味了一下他話裡的意思好像是,跟我打架得排隊拿号,碰到我心情不錯的時候才能打,不是想打就能打的。用語文水平字面翻譯出來的意思就是這樣,但是怎麼掰碎了放在腦子裡面越琢磨越不對勁。
她想了下,認真地問了最後一個重點問題:“那你打完架以後幫别人……”桑枝頓了頓,搜腸刮肚想出一個合适的詞兒,“療傷嗎?”
“嗯,”沈竹瀝答應得毫不含糊,眯了下眼壓住笑聲,“我打完都給人正好骨。”
桑枝一噎,心想還真是,舔了舔嘴唇,安靜地看着他沒說話,大腦卻在告訴運轉消化着剛剛得到的信息。
關鍵詞:打架心情好 正骨
每一個詞都很正常,連在一起就比較玄幻。
沈竹瀝夾着煙,手臂搭在欄杆上,側眸看着桑枝一副“明明大吃一驚,卻死都要裝沒吃”的樣子,有點好笑。
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桑枝靠近點,也壓低了聲音,“想知道為什麼嗎?”
桑枝眨了眨眼,不曉得怎麼就被他磁性的嗓音點着了五迷三道。
她頭往沈竹瀝那邊靠了靠,聽到了一個被雷劈了一樣的原因。
沈竹瀝彎腰壓着頭,幾乎是氣音笑着胡扯八道,“因為我自己的胳膊斷掉之後沒接回去心裡氣。所以我覺得既然接不了自己的,那就接别人的。”
桑枝倏地一下收回斜傾的身子,側眸瞪他。
這人是不是小的時候摔過腦子?
桑枝被他三次用一個原因逗得發惱,動作又急又快,收回身子站直的時候,帶出點風兒,風裡夾着些香甜奶油的味道。
一種隻屬于少女的含苞欲放的體香,在驟然收攏又疏遠的距離間在若有若無回繞在空氣中。
沈竹瀝突然有點後悔這麼逗她,尤其腦中不斷閃回她軟軟的腦袋靠過來的場景。
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她鼻息間微弱的氣流,能看清她霓虹燈下白皙的臉頰,能聽見風撥開她軟頸間碎發的聲音。
月光睡在萬裡天空,樹影蕩着夜幕冷風。
秋葉卷起一個回旋再次翻飛,夜裡的溫度也跟着降了幾分,一陣瑟風吹過,桑枝忍不住抖了一個激靈。
出來時候匆忙,外套落在包廂裡,她現在就穿着一件單薄的棉質秋裙打底褲,不抗風。
鼻頭有點癢意,哈欠将打未打的時候,一件黑衣帶着體溫兜頭而下。
沈竹瀝沒什麼表情似的側頭看着天,語氣也變得涼冰冰的,像指揮官似的下命令,“穿上。”
桑枝努了努嘴,動作卻沒跟自己身體較勁,攏了攏外套穿在身上。但是那件西裝在沈竹瀝身上看起來裁剪精緻,到她這裡穿上以後可以直接登台去演甩袖舞。她又把袖子褪下來,改成披肩外套罩在身上。
一件西裝被她穿成了大鬥篷,不過寒風夜凝卻統統一隔在外,溫度很快驅趕涼意環繞全身。
這時候應該道謝的,可是心頭的氣性還沒消,桑枝琢磨着該不該開口,卻見沈竹瀝又點了一根煙。
腦子沒怎麼想,她張口就問,“截肢的人能抽這麼多煙嗎?”
沈竹瀝咬着煙,停下看她。
桑枝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幹嘛沒事找事惹大佬,說不定他下一秒就能上來單手給她截個肢。
“……你現在心情怎麼樣?”
沈竹瀝劃了兩下打火機,“你猜?”
那就是不好。
所以她現在暫時安全,因為大佬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打架,也不打人。
沈竹瀝垂眸,看清楚少女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特别無奈。
感覺像是蓄勢待發準備酣暢淋漓釋放一場的時候,裁判卻告訴他停戰不許動手不許動口啥啥都不許動。
因為對手偏偏是個女的。
并且還是個能散發甜香味道的女的。
沈竹瀝歎了口氣,幹脆扔了煙,“下去吧。”
這地方不能再呆下去。
桑枝沒明白他怎麼情緒上下轉變這麼快,說黑臉就黑臉的。
這麼小氣。
見她沒跟上來,沈竹瀝更無奈了,轉身頓住看着她,像警察蜀黍教小孩按時回家一樣勸,“姑奶奶,快一個小時了,你爸媽等下報警說我人口拐賣。回去吧,他們差不多也快吃完了,你跟你父母收拾收拾這個點該回家了。”
原來他早看出來,她一心想把時間拖到飯局結束。
這麼一想桑枝有點愧疚,平白讓他陪着這麼久,那他那麼的飯局又怎麼辦呢?
他不好好吃飯,回去他叔叔會不會打斷他的腿???
沈竹瀝真的快沒脾氣了,擡手想拉她衣服下樓,沒想到那衣服一直被她披着穿,現在他被他拽着袖子一拉就從身上劃下來。
桑枝趕緊彎腰要去接衣服,微涼的指尖卻蓦地觸到沈竹瀝溫軟的掌心,一愣之下衣服嘩啦滑落墜地,涼風灌體瞬間湧滿全身。
沈竹瀝撿起外套替她重新披上,桑枝抓緊衣角想要衣服收緊一點,剛才那股風吹得她着實有點發抖,一抓下去卻又不對勁,燙手似的甩開。
指尖觸碰到的分明是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
清風襲來,那股淡香又再次出現。
沈竹瀝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這奶油味弄得他有點煩躁。
見他又兇神惡煞地眼神看着她,桑枝耷拉着眼皮嗫喏:“我就是想試試,你那是不是,是不是真胳膊。”
她剛才觸的是右手,溫的,熱的,大的。
不是假肢。
确定。
因為他手上的溫熱好像能隔絕惡寒,輕輕一觸就趕走了桑枝渾身的涼意。
假肢可不像這麼高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