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回去。”郁緒開口，被自己幹啞的嗓音吓了一跳。

梁宇琛這次很敏銳，聽出他不對勁，問道：“出什麼事了嗎？要不我和班瞳去找你？”

“不用，我馬上過去。咱班座位在第幾排？”

高二九班的位置很好，梁宇琛給郁緒占了座，面對舞台正的不能再正了，簡直是整個禮堂的中心座位。

但郁緒最後也沒去，他摸進禮堂，過道裡被搬着凳子的高一占滿，要想回九班就得在人堆裡擠來擠去，還得勞駕别人把凳子給他挪開，實在太麻煩。郁緒幹脆從外面繞了一圈，去後台直接找謝鳴端。

謝鳴端在候場，他前一個節目是高一七班的大合唱，後一個節目是任南絮的鋼琴獨奏，他和任南絮在說話，順便幫了把學生會，在合唱尾聲時把鋼琴推到台上固定好。

任南絮覺得對不起他：“是不是占了你的舞台？”

謝鳴端是個好脾氣，笑着說：“怎麼會？正好給我當背景。”

後台亂的很，上台的下場的，串詞的主持人，忙着調試設備的……到處都是人，郁緒看得眼花。

好不容易等他靜下心，在人堆裡找到謝鳴端的背影，主持人已經報過節目，謝鳴端在九班熱鬧的起哄聲裡，穿着一身純白色的西裝緩步走到台上。

郁緒走到舞台側面，帷幔将他遮住。

任南絮也在這裡，她看了看郁緒落不在她身上的專注眼神，心底一片酸楚，隻好紅着眼眶，也去看謝鳴端。

愛稱是“小鳴”的男孩在朋友口中是校園風雲人物，實際也不是所有學生都認識他，可他現在坐在全校矚目的舞台中央，白西裝都被燈光映出一圈柔和的輪廓，整個人都像是剛下凡，還有那張帥得也像下凡的臉。

這下他真是風雲人物了。

沒幾秒，一中幾個大群裡把他的照片傳了遍，表白牆出現十幾篇撈他的帖。

謝鳴端把手機留在任南絮那裡，暫時還不知道有一群“狂蜂浪蝶”對他虎視眈眈。

他認真把立麥調整到适合的高度，端坐在椅子上……為了凹造型，他實際隻挨了高腳凳一個邊，一條腿微曲着踩在橫杠上，另一條腿自然放松，腳尖點地，整個人被拉長出了一米九的效果。

凹完後他一側頭，對守在舞台邊的學生會相當酷帥的一揚下巴，朋友很配合，對中控一擡手——

什麼事都沒發生。

謝鳴端：“？”

台下的觀衆：“？”

郁緒眉擰起，轉身就往中控走。

中控室的人比他速度快，已經拉開門跑出來了，小聲嚎着：“部長！又卡了！！！”

任南絮一直跟在郁緒身後，她不愧是大賽經驗豐富，可能處理過很多突發事件了，此時非常冷靜，反應很快，馬上問郁緒：“他今天唱什麼？我能不能上去伴奏？”

“John Legend的《All Of Me》。”

任南絮眼睛一亮，馬上提起禮服裙擺：“這我會！那我上去……”

“不用。”郁緒伸手攔了她一下，“你好好準備自己的節目，我去。”

“？”

他們這邊冷場其實沒有兩分鐘，但對台下來說三十秒都夠尴尬，謝鳴端又有些無助的坐在台上，把梁宇琛急出了一身汗。

“我靠，他們搞什麼啊！我兄弟難得能出次風頭，學生會就這樣搞我們？”梁宇琛起身，打算去找麻煩，“我非得把場子找回來不可，憑什麼剛剛都一點問題都沒有，偏偏到小鳴就出事？”

班瞳趕緊抓他：“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你看，獨唱舞台他們還讓别人上去，修什麼破鋼琴，修音響啊！”

班瞳抱着他的腰，往舞台上瞟，愣了愣：“那好像不是修鋼琴的，那是……郁緒？？？”

梁宇琛也看清了走上台的人，那人坐在燈柱直照不到的鋼琴前，像一道缥缈的影，要和面前的琴融為一體。

梁宇琛這下更恨不得上台怼到郁緒臉上去。

同樣震驚的還有謝鳴端，從郁緒走上台的那一瞬間，他的視線根本沒辦法偏移一分一毫。

他死死盯着郁緒，看他迅速将麥克風架好，坐在琴凳上，然後偏過頭來沖着他笑……眼神卻全然把他出賣，郁緒像要落淚般驚惶。

明明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又像什麼都說了。

收回視線，郁緒擡手，有節奏的在鋼琴上叩了三下。

“咚！咚！咚！”

嘈雜的禮堂安靜了一半。

另一半在郁緒按響第一個白鍵時再次拿出了手機。

和伴奏幾乎分秒不差，謝鳴端紅着眼，在十秒後湊近麥克風，他感冒後微啞的聲音像在委屈的控訴，卻更像深情到仿佛是唇貼着唇的呢喃愛語——

“What would I do without your smart mou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