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六月二十,三年一次的選秀日。不想此日,竟是陽光明媚,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澄澈得有如一面纖塵不染的鏡子。
金容讓嬷嬷給她細緻裝扮了一翻,别着翠玉簪,套了一件新的米黃色衣裙。
在衆人的期盼中,媛之帶着桃子與松湖上了馬車。一路徑直到了皇宮東華門。
那知沒到門口,車便走不動了。她們三個隻得下了馬車。遂車夫按順序停好車。
桃子便扶着媛之,走向宮門。随即遞上冊子,給守門内侍。隻見他看了一會,便由宮裡嬷嬷,領着媛之走了進去。
才走進了皇宮内的院子,隻見屋裡屋外皆是女子,且個個穿着不俗,青春靓麗,滿面期待。還時不時四顧周邊,打量着旁人。
看來往後餘生,還得應付這些女子呢。媛之無奈笑了笑,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可她身旁的女子,一直目不轉睛瞅着她。她下意識摸了摸臉,奇道:“莫不是,我的臉上有髒東西不是?”
她忙起身笑道:“并未有。見姐姐長的實在好看,着實忍不住想看。失禮了!我乃是丞相府邸的婉玉。不知姐姐是?”
媛之“哦”了一聲,點了點。心想:丞相府邸?不知是左,還是右。見她沒明說。也沒好問。細細瞧她個子高挑,俊眼秀眉,顧盼間能生輝。
嘴角那親和的笑容,使她不覺間回笑于她,點了點頭。道:“我叫赢環,我爹爹是工部侍郎。”
“是麼。”
她應下,像松了口氣。優越感自然而成,看向她笑道:“今兒進選,按家世排位論先後,姐姐豈不是,不能與我一塊。”
媛之愉悅笑道:“無妨,說實話,我還希排最後呢。”
“姐姐莫非不想入選?”
“不想?”
媛之搖了搖頭,微笑道:“不曾想。既已到這,千事萬事随緣方好。”
誰知她一語未落,倏然聽見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媛之與婉玉同時擡頭望去,隻見一個五官精緻,身材苗條,身着縷金蝶花淡紅裙的女子。
此時,她手持着圓扇悠悠扇着,而柳葉眉下的一雙桃花眼,正笑眯眯盯着她面前女子。
淡淡道:“哪裡冒出你這個沒長眼的混東西?瞧瞧我的鞋,被你踏髒了。我才剛痛了不說,這鞋你也是賠不起的。看看如何是好?”
媛之心中一驚,這不是元宵節夜裡遇見的那女子麼?姚将軍的次女,姚姬。
隻見挨耳光的女子雖身着衣裳普通,卻天生一副娃娃臉,一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對人有着緻命的誘惑。
此刻,她正用手摸着绯紅的臉頰,委屈看向對方。弱弱道:“我叫窦岚,對不起,才剛有人推了我,可巧碰到了你,我幫你擦幹淨就是了。”
不想圍觀一女子道:“你可知她是誰?她乃是,軍中姚大将軍家的嫡次女姚姬,将來的貴不可言!她的鞋,豈能是你那雙髒手能擦的?”
又一人,向姚姬谄媚道:“可不是!看她的樣兒,也不知是哪陰溝爬來的,讓她用嘴舔了方才有趣。”
“對,進宮的人這樣冒失。給她點教順,原也是對她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窦岚見一衆人,無一人為自己發聲。惶恐無助急道:“姐姐我錯了。過了今日,我必定賠你一雙新的。”
姚姬見衆人皆向着她,越發得了意,暢笑道:“鞋我有的是,過了今日,這鞋我也不要了。眼下才要緊不是。”
窦岚面色蒼白,急的淚水滴落,連忙跪下用手去擦。姚姬看向一旁的幾個女子。
幾人會意,即有人拉住窦岚的手,又有人按下她的頭,窦岚驚哭着:“不要,不要~!”
眼見嘴就要挨着鞋了,媛之顧不得别的,一着急喝道:“住手。”
一衆人齊刷刷看向她,她緩緩走了過去。
姚姬惱火道:“是你?何來攤這閑事?”
媛之一驚,莫非她記住了自己?須得表明身份才是。溫和笑道:“我叫赢環。姐妹們,這可是皇宮。你們日後可是這座皇城的皇後,貴妃,美人身份尊貴至極。可眼下這一出,被有心人看了傳出去,指不定會影響衆姐妹今兒的入選,與日後進份位也未可知。豈不因小失大。”
幾個女子一聽,方松手,即散去。
見此,姚姬狠狠瞪了媛之一眼,看向窦岚,笑吟吟說:“誰說不是呢?今兒人多,我原也不計較,是這妹妹非要擦的不是?”
窦岚“是,是。”說着,忙用手擦着。
姚姬道:“快停下罷。别待會有小人說,我逼迫了你那可就糟了。”話落,深深看了媛之一眼就要走了。
媛之嗤笑道:“小人這是在說誰呢?”
姚姬冷冷刮了媛之一眼,緩緩道:“赢環嗎?我沒記錯,元宵夜遇見的那女子,名喚方媛之。說的不就是方媛之那東西麼。”
媛之見她果真認出來自己。裝模作樣微笑道:“媛之?原來小人在說她呀。也不知這名喚方媛之的女子是誰?能讓小人記得如此深刻。”
姚姬微怒道:“那方媛之啊!她可不僅是小人,還是個狗東西麼,曉得不?”話落,得意洋洋的走了。
媛之心底怒火微起,可到底顧慮自己的真實身份,少不得吞咽下這口氣。
就在她剛轉身,隻見窦岚向她作禮。謙和道:“對不起,乃是我連累姐姐了。今日之事,幸得姐姐出手相助,才使妹妹沒受欺辱。此情萬不會忘也。日後若有需要,窦岚萬死不辭。”
媛之溫婉笑道:“這有什麼,不過舉手之勞。你且莫放在心上,左右見不得,這以衆欺寡之事。”
婉玉看向窦岚道:“妹妹,這詩選即将開始了。你的發鬓,少不得要整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