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府衛名聲在外,雖然不是什麼好名聲,但府衛們部分出身于邊軍,為人行事不咋地,戰鬥力倒是無需懷疑。
三個府衛帶着兵器圍攻書煥,最後留下一個,重傷一個,沒事兒的那個扛着重傷的跑路……
看過口供的陳縣令感慨了一句:書煥文武雙全,手下功夫也頗為了得。
如今福王世子帶人堵住縣城南門,陳縣令放走了鄉紳富戶後準備一心一意閉門守城,可他在心裡反複盤算:隻有副總兵麾下那數十精兵,以及他自己那十個家丁指望得上。
衙役與縣城廂兵加起來五百人餘人,看守四個城門都顯得捉襟見肘,隻是躲在城門上倒還罷了,讓他們組織起來反擊,還是算了吧。
而留在城中的鄉紳富戶家裡那三五家丁就算征用過來,他還要防備這群人不守規矩不聽号令,又或者幹脆背刺他……
陳縣令琢磨了一會兒,搜腸刮肚尋找現時能用的能人,他想到了在家讀書的書煥。
這不就立即派出跟書煥有一面之緣的王師爺專門過去請人。
都要火燒眉毛了,知曉輕重的王師爺進了書家門,與衆人一一見禮,踏進書房,就沒再耽擱,跟風澤和盤托出了。
風澤毫不意外。
福王世子帶人堵門,就算現在沒清醒過來,遲早也能意識到他自己惹了多大的禍事。
以福王世子不可能後退認錯,他隻會在一條錯路上繼續狂奔。
而福王很快就會得知消息——讓福王低頭認錯,向皇帝負荊請罪躺平認罰,絕不可能。那麼最晚明天,福王就會增兵,如果福王世子這邊戰事順利,福王真就順勢反了。
要知道皇帝有十幾個不省心的兄弟,相當一部分都跟福王似的,本事不大野心不小。
當然,皇帝登基那會兒不是不想免卻後患,而是先帝遺诏說得明白,希望皇帝能善待一衆兄弟,按規矩給兄弟們分封并讓他們乖乖就藩。
也就是說,福王一反,大概率會引起連鎖反應,其餘有賊心也有賊膽的藩王會積極呼應……給皇帝做過幾年侍讀學士的陳縣令不可能連這一點都想不到。
王師爺代表陳縣令陳懇邀請他上陣出力,縣城這邊盡量拖住福王世子,事後必會為他向陛下請功。
王師爺一臉鄭重,風澤隻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畫大餅大可不必,守住縣城,功勞最大的必然是陳縣令。他能在上報的密折裡有個名字,就說明陳縣令大大地有良心。
“論功行賞不着急。福王世子是個禍害,有機會我不會放過他。他不來堵門,我還報複無門呢。”
尾音上揚,配上似笑非笑的精緻容顔,王師爺莫名打了個寒顫,但心裡頗為不喜:又是個心高氣傲不踏實的。
隻是他沒空多想,誇了兩句深明大義之類的,就要帶人去南門前線。
風澤沒有推辭,讓王師爺在書房少待,他去和家人們交代一下。
書老爹打心裡不願意大兒子以身犯險,别說沒命,就是傷了,他都舍不得。然而王師爺主動找上門,他也知道要是南門前線都不去走一遭,那叫“敬酒不吃吃罰酒”……因此他除了囑咐大兒子多加小心外,毫無辦法。
書老爹的關切和憂慮全然發自真心,風澤笑着安撫,“兒子有分寸,前沖搶功,這些事兒一概不做。”他指了指二弟拎出來的自家獵弓,“我隻管放冷箭。”
書小妹拉着書衡和書敏,隐隐關切道,“大哥,你千萬千萬時時刻刻想着衡哥兒和敏敏,還有老爹,二哥跟我!”
而書衡和書敏欲言又止,隻差把“爹爹不要去”說出口來。
風澤樂了,“好像我要遠行,南門距離咱家有十裡遠嗎?”言畢,抄起書老爹當年特地為原主打造的獵弓,揮了揮手,“等我好消息。”
他背着獵弓,手提箭袋再次出現在王師爺面前,“走吧?”
王師爺終于笑了:他就喜歡痛快人!
經過最初的混亂無章後,如今縣城十分清淨,無論商鋪和民居都緊閉門戶。風澤騎馬前往南門,一路暢行無阻。
接近南門,環境和氣氛都漸漸“熱鬧”起來。
緊閉的城門兩邊整整齊齊碼放着各類物資,貼近城牆的帳子裡有平躺的傷兵,帳外則是席地或坐或卧,正在休息的衙役和廂兵。
風澤他們下馬,守在此處的總旗迎了上來,寒暄幾句後便一起登上城牆。
陳縣令和百戶都在城牆上督戰。
風澤到來,隻和陳縣令打了個照面,就被引領到了城頭上……往下一看,福王世子的府衛們勉強維持個陣型,把福王世子圍在正中。
粗粗一算,城下府衛不足三百人,其餘的應該是一股腦兒奔向北門之外。
福王世子腦子一熱,帶人跑來縣城門口“叫門”,可沒帶辎重……正所謂皇上不差餓兵,回王府去拿有點丢人,不如命手下就地去搶。
心神難安,帶着細軟和糧食果斷出逃的鄉紳和富戶可就慘了。
這會兒,剛好有十餘騎府衛返回,馬上挂着大包小包。
風澤算了算射程,彎弓搭箭,身邊正要為他分配任務的王師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一箭飛出,正中那個要向福王世子表功的披甲府衛的後背。
這一箭勢大力沉。
那府衛中箭後往前一撲,周圍同伴同樣來不及反應,眼睜睜地看着中箭府衛與府衛的馬一直沖向福王世子。
此時此刻,福王世子的臉上仍舊挂着來不及收回的笑容。
當然,福王世子身邊也并非全無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