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競輝今晚不回來了,這麼想着沒走兩步,他在小區門口撿到一枚醉鬼。
林競輝正從出租車往下走,身形搖搖晃晃的。
怕他摔着,原弈快步走向出租車,馬上要抓住他時,一條胳膊忽然橫了過來。
胳膊主人以一種保護的姿态擋住他,大着舌頭朝自己哎了兩聲。
“哎——哎!哥們兒幹什麼的,學雷鋒啊?用不着我告訴你,诶師傅您等會……”
梁铮個子比原弈矮一點,看着歲數不大,但身上江湖氣息很重,大概很小便進入社會打拼了。
“我認識他。”原弈有點急了,因為林競輝扶着車門,整個人身形不穩,看着随時有可能臉朝地栽地上。
梁铮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但顯然,他也并沒清醒到哪去。
身後另一隻醉鬼忽然想起什麼,又鑽回車裡,好幾秒鐘才對準師傅的二維碼牌,扒着車門暈暈乎乎地輸數字。
“八十。”司機心煩意亂地報了價,心說可真夠倒黴的,拉了倆赤佬,幸好沒吐車裡,回家得跟媳婦兒好好罵一通。
拉拉着臉暗罵之際,車裡音箱響了。
“——支付寶到賬,五百元。”
“嗯???”司機虎軀一震,扭過脖子往後門看去,長得挺好看的長發男孩後退半步,認真道:“師傅,提前祝您新年快樂!”
司機傻愣着還沒來得及回應,車門便被人傻錢多的二百五一把拍死。
酒品真差啊,原弈心說。
見他扶了下車門,原弈連忙去扶他,哪想這醉鬼一把抱住自己半邊胳膊,順着把腦袋攀上自己肩膀。
酒氣撲面而來,距離實在太近了,完全超過原弈可以接受的社交距離,他有點不好意思,雙手僵着不知道該往哪擱,“……林競輝?”
“你還好嗎?喝了多少啊這是……”
他話音未落,林競輝連反應的機會都不給,一聲驚天動地的嘔吐聲響起——
林競輝發出的。
梁铮懵了,原弈崩潰了。
他在大衣上隐約嗅到殘餘的香氣,原弈冷着臉心說,就算明天這個暴發戶酒醒後,給自己甩一萬塊臭錢,他也不會選擇原諒的。
絕對不會!
但想象中被吐一身的情形并未發生,林競輝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他才不會允許自己在沒有安全感的環境失去意識。
趴在肩頭的腦袋以及他的胸膛都在微微抖動,明明就是在偷笑。
數秒後吹起一陣微風,林競輝擡起臉,劉海被吹動,露出雪亮的眼睛。
相視片刻,他冷不丁吐出一截舌尖,盯着原弈吃吃地笑起來。
原弈把臉繃得很緊,看着那個純真的笑容,逐漸松動。
一隻動物爪子毛茸茸地撓在心口,原弈的呼吸微微顫栗,林競輝還以為自己把人吓着了,得意地捏了把原弈肩頭,摸到很明顯的骨頭。
他笑笑說:“騙你的,被吓壞了吧。”
林競輝笑起來時,長長的眼尾有點上揚。這樣的眼型其實會給人精明的印象,但林競輝喝醉了,思維沒那麼靈動,周身萦繞着一種自以為狡黠的笨拙感。
虛驚一場,梁铮還以為得替兄弟給這個看起來就不咋好說話的哥們道歉,吓得出了滿身汗。此時被風一吹,猛地清醒了,連忙說,“哎呦我,哥們,你是他隊友吧?”
原弈點頭。
“幸會幸會,我是他發小,來這邊玩的,”梁铮簡單介紹自己,“本來說一塊回酒店,不打擾别人,但他想回來先把行李收拾了,趕後天放假我們就回哈爾濱了。”
“嗯,我知道了。”
“诶行,那麻煩你把他捎回去吧,他這樣式兒的我也不放心。”梁铮雙手合十感謝他,回頭拉開車門跟司機說話:“師傅,我去那個xx酒店……”
一路扶着林競輝,剛進屋,愛幹淨的醉鬼把洗手間霸占了,撐在洗手台上刷牙。
洗漱完,林競輝撲通倒在床上。
沒一會,原弈也從洗手間出來,低頭看見一隻小貓團。杏仁想找主人,又苦于上不去床,嗷嗷叫喚着過來扒自己褲腿。
原弈笑了笑,低下身子伸手撈起來,把它放到林競輝身邊。
杏仁把身體盤成個毛球,滿意地依偎在主人胸前。
托杏仁的福,原弈終于把林競輝上衣的全貌收入眼中。
一件黑色襯衫,V領的,有點露。作為春夏穿長短T恤,秋冬穿衛衣毛衣的選手,原弈實在形容不出款式。總之側卧的姿勢使鎖骨下一部分皮膚露了出來,在月光下白的晃眼。
林競輝的半邊下巴藏進枕頭裡,眼睫合在一起,濃密纖長。
原弈移開視線,胃部的不适感演變為輕微絞痛,他歎了口氣,準備再次前往便利店。
買個飯團吧,再拿一包燒烤味的玉米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