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漪知道他在看她,于是乘勝追擊,柔柔道:“王爺還答應嗎?”
她的聲音讓他拉回思緒,蕭綏似是厭惡,于是一把推開她,與她拉開距離。
崔清漪心下一笑:“......”
于是她低着頭,神情變得冷厲莫測,兩人之間彌散着不易察覺的情緒,崔清漪自己也沒想到,面紗居然會掉,阿月也差點被他逮到。
她蹲下去,将面紗撿起來,重新帶上。
片刻,她舒展了氣息,面帶笑容,擡眼看去,猝不及防地跌落在他的眸中。
他在看她。
崔清漪瞬間繃緊了神經,微笑說:“臣女先回府了。”
蕭綏聲音轉而清冽:“若是答應,你今後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你願意賭嗎?”
蠟燭随着風輕微晃動,他在等她的答複。
雖有波折,但目的達成,崔清漪心中還是有些許歡喜的,她走到蕭綏跟前,柔柔一笑:“願意的,為了王爺,我願意的。”
這話實在是違心,連崔清漪自己都不相信,這是她說出的話。
蕭綏默默地望了望窗外,不辨喜怒,沉道:“好。”
其實也無所謂,她的目的就是讓這場婚事鬧得轟轟烈烈,何必說的這般嚴肅。
“本王三日後便去國公府下聘。”
崔清漪愣住。
他的話宛如那夜的雨,混沌不堪,讓人想不明白。
蕭綏看她的呆滞的反應,心中泛起疑雲,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如果你不想太早,再議——”
“不要再議,這樣就好。”崔清漪打斷他的話,行禮點頭後便離開了。
這人比自己還能裝會演,她怕自己再不走,會被他的話套在脖頸處,難以呼吸。
腳步如麻,蕭綏順着樓梯聲音看過去,若有所思,直至崔清漪消失在視線之中,他才反應過來。
樓下的六安見風平浪靜,悄默聲地便上了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讓崔三姑娘這樣走了?”
蕭綏默然,像晨霧中飄散的濕潤。
“那還查崔三姑娘嗎?”
蕭綏冷聲道:“查。”
*
崔清漪回到府中,舒展了一口氣,沒想到這蕭綏竟這般好騙,早知如此,就不寫那信了,直接一哭二鬧三上吊就好了。
搖了搖頭,崔清漪将心中的想法盡數驅散。
崔清漪拐過走廊,繞着一段路走到了房門前,推門走了進去。
關了門,崔清漪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審視着眼前這張臉。
前世,她了解自己的面容,隻是沒想到如今這雙眼睛和從前竟一般無二。
崔清漪有那麼一時的恍惚,仿佛回到了當年姐姐替她束發的場景,也是在這樣安靜的鏡子前,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竟恍如隔世。
房門敲了幾下,門被輕輕推開,腳步緩緩而至。
崔清漪回神。
原來是阿月和昙雲來了,比她預計的還要早一些。
她從蘇醒後便開始策劃複仇,她知道以她一人之力無法撼動幕後兇手,所以在選人的時候,特挑了兩名女子跟随左右,她費盡心思請東都最好的師傅教兩人武功,如今終于派上了用場。
昙雲眨了眨眼睛,膩到她身邊,笑得可愛:“姑娘的面紗怎丢了呢?”
“阿月,事情處理的怎麼樣?”崔清漪輕瞥了一眼昙雲,偏過頭,拂着首飾匣子,略有深意地問。
“姑娘放心,一切妥善。”
她點了點頭,肯定道:“以後你盡量避免在他面前顯露武功,他不是什麼等閑之輩,今日和你過招,想必他會留意你。”
“是。”
崔清漪松了一口氣,笑着看她們兩個,輕柔道:“多謝你們了。”
“姑娘别這樣說。”阿月有眼色地看了看,“不過姑娘,接下來我們就什麼也不做?”
“先靜觀其變,網既然撒下去,何愁魚兒不上鈎呢?”崔清漪深思着,浮光掠影之間,她輕輕開口,“不過,有件事倒是可以再加把火,你和昙雲,挑幾名伶俐的人去丹青樓傳一些消息。”
“什麼消息?”
“當然是賜婚的事。”
崔清漪深笑,她想把局面弄得再大一些,順便看看東都其他世家會有什麼反應。
“明白。”阿月應道。
“姑娘,這事不是已經說定了嗎?怎麼還傳這些消息?”昙雲納悶地問着。
“私下說定了,但外人現在還不知曉。”
崔清漪笑着拍了拍昙雲,眼光卻流淌在琉璃窗上,堪堪停住。
昙雲拍了拍手:“姑娘倒是會選地方,丹青樓是東都最熱鬧的酒樓,人來人往的,這件事定會傳遍整個東都。”
崔清漪回神,笑着輕輕刮了一下昙雲的鼻尖。
接下來這幾月,她幹什麼都沒興緻,不是慵懶地躺着看書,就是在院内曬曬太陽。
直到那日午後,阿月打聽到蕭綏探查自己溺水的消息。
她并不驚訝,隻是淡然笑了笑,繼續看自己的書。
随他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