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雨霧蒙着涼風從蕭綏兩側吹來,那味道如一盞冷茶,幽幽地沁入了崔清漪的心。
見蕭綏朝她走來,崔清漪不自覺地往後退,直到身後的冷意傳來,她才發覺,自己已經無路可逃。
他怎麼會醒呢?
他是什麼時候醒的?
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睡?
崔清漪神情慌張,但内心卻已經想好了接下來應對的法子,隻是這法子有些牽強,蕭綏不一定會完全相信。
正尋思着,蕭綏來到她面前,眯着眼,用手指優雅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崔清漪含露的雙眸望着他,見勢并未躲,而是遷就着他的行為,等待着他接下來的動作。
畢竟,她在暗,他在明。
四目相對,兩人之間的沉默如同秋海棠上的霧氣,無聲吞噬了花原有的纖麗。
他平靜地開口:“回答我。”
蕭綏拇腹用了一些力,似乎很厭惡這種靜寂無聲的窒息感,尤其是脫離他視線的靜寂。
崔清漪吃痛,方才緊繃着的情緒,忽而散了,接憧而來的便是她的抽泣。
淚順着花瓣滴滴掉落,蕭綏默然看着她,恍如一幅秋景海棠圖。
“我……是聽說你最近有了絡婉的消息,就趁你睡着……來了書房。”
她隻能搬出徐絡婉這張護身符了,其他的理由,要麼太刻意,要麼太随意。隻有這張護身符有前因,後面的結果,她見勢編撰即可。
蕭綏方才進來的時候,将門關了起來,屋内的黑暗卻陷入了一陣又一陣的漩渦。崔清漪的手不自覺地嵌着八仙桌的邊角,心中不由得悱恻,自己怎麼總是被他抓包?
明明行事已經很謹慎了,連帶這一次,差不多有三四次了……
崔清漪正微微落淚,就聽到他低沉溫柔的聲音。
“來書房做什麼?”
他沒懷疑?也沒生氣?
崔清漪還沒反應過來,蕭綏便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腰,逼迫她直視着自己。
“我想看看,有沒有查到絡婉遺留的東西。”她蒙着霧氣,故作無可奈何,釋然一笑。
理由荒謬的,連崔清漪自己都不相信。
可這話飄進蕭綏的耳朵裡,卻是另一番景象。
他仿佛看到了雨後天晴的虹明,細碎的雨滴歇腳,憑欄望去,一切都情有可原。
“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
“你會說嗎?”崔清漪不相信。
他壓着聲音,似清冽,似幽深:“你不試試,怎知道我會不會?”
崔清漪一愣,實在沒想到蕭綏會這樣說下去,于是她裝模作樣擦了擦淚痕,似懵懂般問道:“那我現在問問王爺,絡婉的事,有眉目了嗎?”
蕭綏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揮手将桌上的東西一掃而散,直接握住她的腰,将她托起,放在了八仙桌上。
燭台跌落,傳出一陣很悶的聲音,倒像是崔清漪現在的心虛。
兩人一坐一立,蕭綏沉冷地平視着她:“她可能沒有死。”
崔清漪神情驚訝,閃着淚花:“真的?!”
真的把那事查出來了?
本想着找個護身符出來擋一擋,沒想到,蕭綏還真……這下該怎麼圓呢?
蕭綏“嗯”了一聲。
“那她現在在哪?”崔清漪故作欣喜,打算從桌子上挪下來,可蕭綏卻摁住她,靜如寒潭道:“本王隻知她未死,她如今身在何處,本王并不曉得。”
“徐家人對外聲稱她是救父而死,但她的貼身丫頭卻說,那日未見徐小姐。為确定她是否還活着,本王派人去看過,發現棺裡并沒有她的身影。”
崔清漪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幸好蕭綏隻是察覺事出蹊跷,并不知道這件事與她的關系。
可下一秒,她卻心有顫栗。
蕭綏居然敢開棺?就為了答應她尋一個結果?
她恍然看他,打算将這場網織的更嚴密一些:“絡婉活着就好。”
蕭綏低聲道:“放心了?”
崔清漪點了點頭,柔柔一笑,示意蕭綏抱她,蕭綏一動未動,眯着眼,依舊盯她。
他的眼神看不出情緒,卻讓崔清漪心裡有些發怵,于是她弱弱道:“我想下去。”
“下去?”
“卿卿似乎忘了另一件事。”
蕭綏傾身而下,強勢又危險的氣息瞬間包裹着崔清漪的上半身,讓她的身子不由得有些哆嗦。
她被迫向後仰去,面色冷白,害怕問:“什麼事?”
“明知故問。”
鼻尖相抵,兩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飄飄拂拂,像是風吹起的珠簾,難舍難分。
“卿卿的唇上塗了什麼好東西?”
他托着她的腰身,另一手揉上她的耳垂,灼灼的溫度逐漸上升,垂着的軟肉被他撚出了淤紅。
“嗯?”
蕭綏見她驚吓,低沉溫柔道:“讓我來猜猜,是蒙汗藥,對不對?”
崔清漪蹙眉,用濕漉漉的眼神望着他,看似乞求,實則是讨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