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依着沈淮舟所說的,在廟裡取了些粥食點心。并對難民們說,自己是張姒派來的,衆人并沒有多懷疑,跟着碧落就出去取食了。
眼下是個好時機,葉枝不想錯過。她确定無人後,大着膽子跑向那破敗不堪的屋子。
她看着沈淮舟也過來了,低聲勸道:“你别過來了,此事是我自己所為,我不想連累你。你來大衛定然有自己的事要做,還是不要幫我的好。”
他走過來的腳步不停,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笑道:“你這是在……關心我?不過你放心,我與你所謀之事是一緻的。你說的,唇亡齒寒。”
葉枝總是覺得很多時候和這個人說不通,他總是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好似沒什麼事能攔得了他。
既然他都說了,所謀一緻,那她也不必糾結是否連累。
她看着門鎖,冗雜繁複,沒有鑰匙沒辦法打開。這叫葉枝有些失落了,她繞了一圈,隻發現房梁的瓦片松動,興許可以揭開看看。
但絆住那群難民不是長久之計,他們還會回來。
葉枝環顧四周,在屋後有小道。雜亂無章,野草無人修理,應是荒廢了許久。今日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知道了這條道,晚上便好行動。
她準備繞回去和沈淮舟躲起來。
卻在這時,屋中人用力拍打着牆面,高聲喊道:“姐姐。”
葉枝聽到屋内傳來的聲響 ,卻聽不真确。她附牆傾耳聽着,裡面的人哭喘着嘶喊:“我在這,姐姐,芙兒在這裡。”
此刻周圍的一切仿若靜止。
沈淮舟看她許久未歸,找來了後面,他看着愣神的葉枝,打趣道:“還沒有什麼發現嗎?待會兒難民們可就折回了。”
面前的人不答,刹那間淚水奪眶而出,她止不住的拍打着牆。
前頭傳來人聲,是難民們領完粥食後折返回來了。他顧不上面前人的動作,着急的拉走了她。
看着是個十六歲的黃毛丫頭,卻蠻勁如此之大,他就是扯不走她,無奈隻能失禮的束住她的雙手,将人強行拖走。
離開後院,他才放開了她。
他看着葉枝極悲傷的哭着,心裡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般,他也不知為何會這樣。
面前的人起身,拉着他,皺眉急道:“那是我妹妹,她還活着。我不會聽錯的,我妹妹還活着,”旋即語帶懇求的對着沈淮舟道:“你不是說了要幫我的嗎?我求你。”
她顧不得自己的面容,她攥着他的手,急切道:“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幫我,亦或是有什麼目的,我都不在乎。我隻求你,救救我妹妹。”
喉嚨像是卡住了,半晌說不出話,滾了滾喉結。
記憶被拉回從前,他氣怒的質問武乾帝:“我爹為何救你而死。”還有那句:“你不是說過要放了他們嗎?”
他扶着葉枝站穩,語氣少有的肅然:“好,我答應你。”
他攥緊雙手,極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悸動。
“等到晚上,我們去把她救出來。”
面前的人不語,隻是睜着腥紅的雙眼,憤然道:“我要去殺了周靖和張姒。”
他拉住她,和聲道:“别沖動葉枝,先救出你妹妹再說。”
她本以為家人皆亡故,可上天可憐她,她的妹妹還活着。是喜,可她也氣,将人關在這雜院的破屋中。被囚禁,不得自由,她想象不到葉芙被關在裡面的樣子。
從前葉芙就很閑不住,連休息一日也要出門到南街去轉轉。如今猶如困獸之鳥,狹小的屋中不任她飛翔。
心中的怒意止不住,她隻想殺了周靖和張姒這兩個畜生。
她抽噎道:“為何是芙兒不是我,為何死的不是我,為何被囚之人不是我。”
沈淮舟蹙眉厲色道:“葉枝,冷靜一點,别這麼說。”
眼前人的臉龐與記憶中清閣殿的小姑娘重疊,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一想到這,心就像是被揪住了一般。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我幫你,我去救你妹妹,東窗事發我替你擔。"
葉枝以為自己聽錯了,羽睫顫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剛才意氣用事,說的話也沒有當真。可他竟然答應自己的乞求,甚至不惜後果。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事,不累旁人,即使他樂意而為。
……
是夜,殘敗的破屋在夜色下更顯凄涼。
葉枝同沈淮舟走的小道。
他看着葉枝焦急的朝破屋走去,沈淮舟扯過她的手,溫和道:“我去,等我。”
葉枝如今的狀态實在不适合去冒險,接觸到他的視線,她瞳孔微深,“謝謝你,沈淮舟。”
對上她誠懇的目光,他笑道:“多大點事,放心吧,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