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老太太要上主島來,要是您也回去了,明天誰陪老太太呢?”
趙管家道。
陸染隻好放棄。
回到房間,她趴在床上,獨自生悶氣。
她伸手揪枕頭,想象在捏沈冽的臉。
哼哼捏疼你,看你還敢不敢抛下我。
抛下。
陸染突然害怕這個詞。
因為她總在被身邊的人抛下。
為什麼呢?
為什麼。
不多時,趙管家又過來找陸染。
許是看她心情不好,勸慰她道:“太太,昨天婚禮現場的樂隊沒走,現在在海灘那邊唱歌呢,挺熱鬧的,您要不去聽聽?”
“我不去了,你們去聽吧,不用管我。”
陸染的臉依舊埋在枕頭裡,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
“是少爺安排的,讓他們今天給您唱歌聽,您真的不去嗎?”
趙管家繼續勸道。
昨天婚禮的樂隊,是請的陸染,不,“顧菲菲”最愛的内地新生代樂隊。
陸染也聽過他們的歌,确實不錯。
既然是沈冽的心意,那還是不要辜負了。
陸染坐起來,不着痕迹抹掉眼角的淚,換了一身淺藍色吊帶碎花長裙。
裙子是來之前精心挑選,準備穿給沈冽看的。
回去後,璨城現在正是冬天,也穿不了。
陸染又想哭了。
忙忙擡頭,止住。
來到島上的拖尾沙灘。
被鮮花與白色燈柱包圍的浪漫場地,樂隊正面朝大海,在晚霞染紅的絢爛天色下,悠悠地哼唱着。
樂隊對面的觀衆區,擺放兩排白色椅子,坐了不少島上的服務生,但最中心的位置依舊空着。
一看是島上的女主人來了,衆人讓陸染坐中間去。
樂隊唱的是他們最火的那首,唱完後,陸染的情緒也被感染,大聲叫着給他們捧場。
樂隊主唱這時道:“既然我們可愛的新娘來了,我們一起跟新娘玩個遊戲好不好?”
“什麼遊戲?”
趙管家遞來一隻眼罩,陸染不解。
主唱這時解釋道:“蒙面猜歌名的遊戲,我唱,你猜。”
“好!”
不管能不能猜中,陸染反正回答得挺有信心,戴上眼罩。
“如果我猜對了,有什麼獎勵嗎?”
“猜對了,我邀請你和你先生,來我們的巡回演唱會,怎麼樣?”
“好耶!”
陸染摩拳擦掌,要大展拳腳。
然後——
似乎就沒有然後了。
周圍安靜下來。
陸染以為要唱了,卻始終沒有聲音響起。
“開始了嗎?”
她問。
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你們……還在嗎?”
她有種,玩捉迷藏輪到自己抓人時,大家都跑回家了的感覺。
等等——
陸染突然反應過來,猜歌名為什麼要蒙面呢?
不對勁。
“再不唱我就摘眼罩了?”
“我真的摘了,你們是不是在逗我玩……”
陸染摘下眼罩,愣住——
剛剛的所有人,全都消失了。
在她面前的,居然是沈冽,坐在高腳凳上,一腳踩地,抱着吉他,含笑望着她。
“你不是回去了嗎?”
陸染瞪着杏瞳,有些發懵。
“抱歉,騙了你,我一直在這兒。”
沈冽說。
“等了多久?”
“一天。”
“……”
陸染突然覺得過分的不是沈冽,而是自己。
她是不是也太能睡了點,讓沈冽等了自己一天。
陸染不知道,她醒來的時候,門外的趙管家激動地給沈冽這頭傳消息。
那句“醒了醒了太太醒了”,聽起來仿佛不是醒了,而是生了。
沈冽笑道:“沈太太,準備好欣賞你先生的歌聲了嗎?”
他的語氣有些自諷,竟被陸染聽出一絲緊張。
指尖撥動琴弦,吉他流暢柔和的音色先一步流淌耳邊,搭配今晚格外溫柔的海浪聲,令人微醺。
總有些驚奇的際遇
比方說當我遇見你
你那雙溫柔剔透的眼睛
出現在我夢裡
……
男人那副唱情歌有天然優勢的低沉磁嗓,順勢而出。
他像在借這首歌徐徐講述自己的心聲,沒有什麼演唱技巧,隻有純粹的清爽,幹淨。
就像,他此刻映着晚霞時的眼睛,就像,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驚奇的際遇。
歌詞像是有無形的力量,輕輕拽出他們每一次相見的畫面,在陸染眼前閃現。
在醫院,為她擋下的危險,和撐起的雨傘。
在顧家,送她的流沙玫瑰,和一起寫的請柬。
在沈家,為她披上的大衣,和“我等你”。
在楓蝶小區,幫她擦拭黑牆的背影,和一起看過的月亮。
……
漸漸地,“心聲”講到結尾。
他唱到:如果你還是沒法相信——
陸染堅定大聲地回應道:“我相信!”
于是,沈冽選擇不再唱最後兩句。
隻是彈撥吉他,靜靜在伴奏中等待結束。
結束後,他會立刻過去擁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