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慕雁遲察覺到隔壁的人翻了個身,料想自家弟弟睡不着,于是半坐起來。
“我說你,索性去好好認個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慕望野半天不說話,慕雁遲隻得躺了回去。
隻聽一旁的慕望野歎了口氣:“她總是鬧我,過段日子再說吧。”
耳邊忽然傳來了弟弟的聲音,慕雁遲聽後僵住,什麼叫鬧?
聽起來确實與吵架有區别,可這結果似乎沒區别啊。
夫妻之間相處這麼複雜麼?
慕雁遲想不明白,他選擇睡覺。
第二日早膳時,三人仍舊是在一張桌上吃飯。
他們三一起吃飯,向來是話少的。
慕望野是不愛多話,慕雁遲是不敢多話。
而斯凝夢是因為,她已經獨居多年,吃飯的時候沒人與她說話是常事。
因而除了偶爾有事與慕望野聊上幾句,大部分時間都是各自埋頭苦吃,百花園的廚子還是相當不錯的。
今早與往常并沒有什麼不同,三人依舊是安靜的吃。
但斯凝夢卻覺得有些尴尬,她看慕望野的模樣,又不像生氣。
她頭疼,男人使起性子來一點也不必女人差嘛。
誰說女人心海底針,這男人也是一樣的。
于是慕望野就看到她不夾東西吃,就拿着雙筷子杵着空空如也的碗底。
慕望野:“下午我與殿下會去别院。”
斯凝夢立刻擡頭:“啊,去幹嘛?”
慕望野吃的差不多了,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去看那枚玉佩,你之前不是問我麼?”
斯凝夢:“對,麻煩你了。”
這是她少有的客氣禮貌。
慕望野微微點頭,起身離開。
慕雁遲十分稀奇地沒跟着他走,而是對斯凝夢說:“你别在意,他就這狗脾氣,不過好歹還記得給你辦事,至少對你,他還是嘴硬心軟的。 ”
至于其他人,那是嘴硬心也硬。
斯凝夢仔細想了想,慕望野嘴也不硬,就是看着冷飕飕的。
你剛對着人犯了錯,轉身他對你說,我不怪你,我理解你。
天菩薩,還不如直接吵一架。
真該死啊~
慕雁遲見她神遊天外,也不知再說些什麼,免得多說多錯。
散學之後,慕望野與沈司星便趕往别院。
兩人進院子時,齊光還在念書。
沈司星選擇坐在院子裡等,可又坐不住。
在院子裡走了三圈之後,他坐到慕望野對面:“你說,會不會......”
隔牆有耳,點到即止。
慕望野搖頭:“這可不是我能猜測的事。”
沈司星隻得作罷,面色凝重地一顆一顆地吃着荔枝。
一旁的紅蕊,高大魁梧,蒲扇般的大手,小心地替沈司星剝去荔枝外殼。
已是六月初,這大約是果農們靜心培育出的最早一批荔枝,緊趕着送入京都,為了多一份賞錢。
沈司星皺着眉心裡裝着事,卻還關注着慕望野:“你不吃麼,今年送來的倒比往年的滋味好。”
慕望野看着那盤荔枝,他不是很貪口腹之欲:“還有麼?”
沈司星:“還有一小藍。”
慕望野語氣平靜:“我要了。”
沈司星嚼荔枝肉的動作停了下來:“做什麼,我不吃了?”
慕望野歎了口氣:“吵架了,據說女子都愛吃這果子。”
沈司星一愣,随即笑道:“是弟妹啊,好說,那一籃子都給你,反正送的也快。”
慕望野點頭:“謝了。”
沈司星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你兩因為什麼吵架?”
“我從書房回去的太晚。”慕望野随口胡謅。
沈司星微微後仰,上下打量着慕望野:“你這話不老實,我不信弟妹是這麼小性的人。”
他正想繼續追問,這時葛管事帶着齊光過來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外袍,白玉發冠,在這初夏時節十分适宜,又正是如雨後新竹般生氣勃發的年紀,面色沉靜,并無局促之感。
他伏身行禮,沒有半絲錯漏。
沈司星眼裡閃過驚訝,這與上回見面時差别也太大了。
那時說他是個半死不活的乞丐也不過分。
沈司星真心實意地感慨:“弟妹可真是會養人啊。”
慕望野聞言,隻垂眸喝茶,斂去眸中神色。
齊光語帶恭敬:“齊光謝過殿下救命之恩,若沒有殿下那晚傾力相助,齊光就算僥幸留得性命,也得廢一條腿。”
沈司星見他知道感恩,對他多了幾分喜愛:“這事你得謝望野和弟妹,若不是他兩,我且在瑞祥樓喝酒呢。”
齊光走近幾步,對着慕望野行了一禮:“齊光謝過慕公子。”
正是他走近的幾步,沈司星察覺出了異樣:“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