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牧雲有所察覺,轉身拉着北牧野往自己座位那邊去,還回瞪了謝世子一眼。
坐席上白胡子白眉,正在吃葡萄的老頭便是太傅大人鳳不欺;一雙三角眼因為蒼老而變得細小,如今更是被白眉遮蓋了大半,讓人懷疑他究竟看不看得見東西。
見到北牧野,鳳太傅的白眉抖了抖,露出下面一雙精而亮的眼睛,舉起手裡的葡萄和藹笑道,“小孩兒,要嗎?”
“甜得很,我不吃!”北牧野拒絕了。
一旁的司空大人正在閉目養神,讓想要與他攀談幾句的官員們望而卻步。
頭發烏黑,相貌俊朗的中年人就是丞相蘇夜郎,此刻無聊地數着盤裡有多少顆葡萄,看到北家二兄妹,晦氣地别開頭。
兩人落座後不久,太子殿下與楚王殿下相繼到場。
這位北麓的太子殿下雖然身着金色衮冕,但肩溜體薄,走起路來飄飄然,像被衣服綁架了一樣,當然他唯一一點威信也是靠身上那件太子服。
相比之下,楚王殿下則更顯氣宇軒昂,有皇子風範。
随着禮官高呼,“陛下駕到!”
衆人站起身來,齊齊向白帝行禮。
禮畢,天子落座,其餘人才能坐下,謝承勻也得以看清這位北麓皇帝的臉。
白帝面容消瘦,襯的五官更加立體,兩鬓已然斑白,彈目光灼灼有神,眉頭很低,堪堪壓着那雙眼睛,有不怒而威之相。
現在白帝高坐于上,姿态松散。隻見他輕輕敲了敲桌面,宴會正式開始。
白帝舉杯,歡迎禮朝使團的到來。珍惜佳肴被一一奉上;羊肉水晶角兒一盤,八寶饅頭一碟,擺切好的鳳天鵝一隻,錦繡水龍湯三品,羊背皮一個。白帝象征性的動了動銀筷,隻吃了一小口便放下,衆人見狀才紛紛動筷。
“朝陽,朕賜你的玉鸾錦,怎麼不見你穿啊!”白帝問道,聲音沉悶,但語氣親昵,面上還帶着隐隐笑意。
“陛下,臣女把它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了。”北牧野輕松答道,絲毫不畏懼皇帝陛下。
北牧雲在一側咳了咳,白帝瞥了他一眼,又笑道,“是何等人物,俘獲了郡主的心啊?”
“回陛下,此人與朝陽身份相當,生的……”她瞄向謝承勻,挑眉笑道,“玉樹臨風,溫文爾雅,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姿!”
衆大臣敞懷大笑。
“郡主,這哪有用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來形容男子的!”
白帝也笑,用手點了點北牧野,洋裝怒道,“你啊你,叫你平日裡多讀書,這下好了,鬧笑話了吧!”
随後擡眼瞧向謝承勻,見這年輕人不僅儀表堂堂,而且沉穩内斂,心下也不禁贊歎了幾分。自己若成全了這二人,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父皇,兒臣聽說,這俊美的男子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油嘴滑舌,最是會騙人。朝陽,你可得小心一些才好!”尋陽公主冷笑道。
在場的諸位大臣又是一陣哄笑,但很快他們便笑不出來了。
教訪司的宮女們一舞跳完後,随着一聲鼓響,衆人先是一愣,然後便見到一群舞姬進到大殿上。
為首的女子體态豐腴,但低着頭瞧不清她的面容;群臣紛紛定睛,細細看去。
琴音悠揚,配合有節奏的咚咚鼓點,舞女們抛出水袖,為首的女子輕擡手臂半遮掩着面,一雙桃花眼緩緩擡起,柔情似水看向龍椅上的至尊,然後又含羞沉眸。
白帝微挺脊背,拂袖将手搭在龍椅一側的金龍上,身體微微往前傾。
為首的舞女提手轉腕,似白玉花綻放。罩在外面的碧色紗袖,随着她的擡手往下滑落,露出白皙微胖的雙臂。五指手花定在那張妩媚的臉側,盈盈雙目含情,豐唇微張顯欲,果然絕色。
她梳着靈蛇髻,帶花形钿頭,發髻兩側簇着羽毛;内裡着一件薄紅色齊胸襦裙,繡着百花飛鳥;白堇披帛曳地。腰上墜着珍珠璎珞,随着舞姿旋轉,靈動輕盈。薄紗半透,身姿曼妙,誘人的很。
急促的琴音與緊密的鼓點相輔相成,是的,我去宏觀壯闊起來,而朱媛媛躍起如飛燕,旋轉如盛世綻放的一朵嬌豔的花。
席上的觀衆目不轉睛,都覺口幹舌燥。
朱媛媛作為李朝第一舞姬,媚骨天成,珠圓玉潤,有牡丹雍容華貴之姿和花妖狐媚攝人心魄之态,當真色藝雙全。
北牧野拿起酒杯,側頭看向龍座上的白帝。
白帝向前俯着身子,雙目微眯,大手扣着金龍頭,視線全集中在台下的朱媛媛身上。
她收回視線,小酌一口,随意望去,穿過舞姬們搖曳的裙幅,目光無意間落在謝承勻身上。
隻見他拂了拂衣袖,姿态不亂,神情略顯無聊。
注意到北牧野的視線,謝承勻微微點了點頭,就見北牧野剛想沖他做什麼動作,就被一旁的北牧雲打斷了。
北牧雲雖笑着與北牧野說話,但卻仍能瞥了眼謝承勻,充滿了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