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對,阿嫣終歸是做錯了,錯了就是錯了。她沾染的鮮血太多,罪孽太重,已經不能為人世所容忍。
“阿嫣,我了解過你的經曆。可是不管發生什麼,濫殺無辜就是不對!你們魔族肆意殺戮,視人命如草芥,那麼這世間便容不得你們。”
“哼,成王敗寇,今日落在你們手上我認。”“齊恒”挺直了身軀,“動手吧。”
“齊恒也是你殺的?”
衆人又是一驚。
“是。”
“他是怎麼死的?”
“齊恒”掃了人群一眼,眼神中的寒意讓人不覺呼吸一滞,他緩緩開口:“他帶着大隊人馬來抓我,全被我殺了。至于齊恒嘛,他齊大人的身份能為我提供很多便利,如你所見,被我奪舍了。”
慕西月氣得發抖,他輕飄飄幾句叙述的背後又是多少鮮血和犧牲,此前對趙嫣産生過的那點同情與憐憫頃刻間被怒火沖刷得蕩然無存,與魔共情,愚蠢!她恨不能立刻殺了這個嗜血的惡魔。
手中的玄燭不由向着“齊恒”的脖頸又進了幾分,細密的鮮血從劍刃之上冒了出來,她喝問:“為什麼抓走三殿下?”
“齊恒”愣了一下,冷哼一聲,不答。
“說!”
慕西月的劍又進了幾分。
“齊恒”忍着疼痛,笑了:“抓個凡人而已,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趙嫣!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齊恒”卻視死如歸般伸直了脖子,将眼一閉。
慕西月氣急,将長劍回撤,調轉靈力,欲送出緻命一劍。
“小姐!”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呼喊。
隻見一個老婦人奮力沖出人群,朝慕西月他們的所在處奔去,卻被護衛們将人生生按下。
本來還閉着眼睛隻等一死的,卻“齊恒”突然從劍下掙脫出來,閃身向那老婦人而去,一把将老婦人從侍衛手中奪了過去。
他神色緊張地看着老婦人,将其護在了身後。
慕西月一驚,提劍追了過來。
本就受到重創的“齊恒”,豈是慕西月的對手,幾招下來,舊傷之上又添新傷,身體越發虛弱搖晃,眼睜睜看着慕西月将老婦人奪走,終是歎了口氣,放棄抵抗:“慕姑娘,我知道你是個是非分明之人,婆婆跟這一切沒有關系,你們放她離開吧,我聽從你們處置。”
“小姐!”那老婦人泣不成聲,轉向慕西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以頭砸地猛地磕頭,“求求你們,饒了小姐吧。”
慕西月愣住,起身将人攙起。
老婦人淚眼婆娑地看着慕西月:“小姐她真的是個可憐人,我知道她犯了很多錯,但能不能饒她一命,我求求你們饒她一命,她犯下的錯就讓我這個老婆子來承擔行不行?”
慕西月心中堵得慌。
就在此時,白玉突然眸光一動,彈指間人已出現在半空,衣袖一揮,将一縷虛空中的氣流擊散。
那氣流細如發絲,本已對準慕西月的後背,但由于襲擊者的修為過于強大,夾在風中竟如揉入春風般讓人難以察覺,若不是白玉在場,下一瞬便将貫穿慕西月的身體。
慕西月轉身看向白玉,反應過來後,驚愕不已,看向白玉的眼睛也再起波濤。
那襲擊者的修為已經強到可怖,她再一次毫無察覺,而白玉竟輕輕松松将殺機解決。
白玉,你究竟是什麼人?
她想起了追趙嫣到密林的那天,也是這般驚險,那個在黑暗中救自己一命的人難道也是你嗎?
此時,白玉無瑕理會那暗處之人,而是急忙轉過身來,上下打量着慕西月,在确認她完好後松了口氣,正要開口,卻聽慕西月先道:“我沒事。”
他眉眼一彎,笑得絢爛。
這算什麼?
慕西月心中的無名業火更旺,轉過身去,不願再理他。
在她蹙眉轉身的瞬間,白玉的臉上的笑容也跟着一僵,他一手握拳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額頭,暗自長籲短歎。
說時遲那時快,另一道氣流已如離弦之箭朝那老婦人背後破空而去,距離她已不過一臂之間。
然而,還不及慕西月、白玉出手,兩人便瞪大了眼睛!
那氣流已經洞穿了“齊恒”的腰腹,他張大了嘴巴,再說不出話來。
“小姐!老婦人失聲喊了起來,一把抱住那将要倒地的身體。
“我的嫣兒——”老婦人抱着“齊恒”,眼淚縱橫。
“齊恒”的臉上的表情卻仿佛凝固般,再無法對周遭的一切做出任何反應。
黑色氣體從他身體裡快速消散,一道透明的白色身影從那副冰冷的軀體裡飄了起來。
那是一個如玉蘭花般美麗幹淨的女子,嘴角微微笑着,無限溫情地注視着老婦人。
原來這便是趙嫣生前的模樣。
“小姐!”
老婦人丢下齊恒的軀體,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熟悉的身影,渾濁的淚水流淌不盡。
那白色身影卻越來越淡,飄到老婦人身邊,饒了一圈又一圈,最終被一陣風吹散了個幹淨。
傳說,魔本是人死後的怨念所化,因逃避地府的追捕,過了期限,惹怒地府被地府徹底除名,因此,魔一旦身死,便是魂飛魄散,再不入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