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撇了她一眼,生出幾分不忍,但仍是向慕西月睡的那邊走去,在她床頭坐了下來:“阿月……當時的情形,我重新跟你講一遍好嗎?”
慕西月的思緒被打斷,垂了眸,沒有說話。聽着墨玉在她耳邊傾述,再看陸照绯,隻見立在原地,雙拳緊拽,眼眶早已濕潤,陸照绯的心思她看得明明白白,她又豈會好受,便及時叫停:“好了,墨玉,别說了。”
墨玉:“那你相信我了?”
她點頭,抿了唇,欲言又止。
墨玉一直盯着她的臉,将她的那點猶疑收進眼底,問:“你心中還要疑惑?你盡可問。所有的問題,我都會回答,我不希望我們之間還有任何芥蒂。”
慕西月将心一橫,豁出去,問:“陸姑娘說,你們同吃一桌飯,同睡一間房?”
此話一出,剩下的兩人臉色皆變。一個心驚,一個心虛。
墨玉看向陸照绯,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問:“你是這麼跟阿月說的?”
陸照绯低了頭,眼神閃躲:“我也……沒撒謊。”話到後面,語氣越來越虛。
墨玉臉都氣綠了,鼻中長長哼出一氣,眉心擰成了結:“照绯!我那時候才六歲!你怎麼不說?五師父帶着我們下山,客棧房間不夠,是師父訂的!同吃一桌飯,同睡一張房的還有師父你怎麼不說?”
陸照绯的頭垂得更低了,下巴都磕到了胸口,雙手的手指在衣袖中互相揉搓着,又羞又愧又尴尬,她哪裡知道,這個死女人會去求證這些事情。
而慕西月則是徹底懵了,這樣的隐情還真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方向。這算個什麼事啊。一時間,她竟不知該作何感想。驚愕,羞愧,尴尬,懊悔……在她心中交織。
她暗暗呼吸幾次,看向墨玉,而墨玉的目光也正好投了過來,他的臉上還殘留着一點愠色,可一看到她,又變得可憐兮兮,目光黏膩……而滾燙。
墨玉道:“阿月,你也聽到了,我那時候,還小。”
這樣的目光讓慕西月有些受不了,她喉嚨梗了梗,用有些喑啞的聲音道:“我知道了……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墨玉眸光閃動,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又考慮到房中還站着一人,硬生生把那卡到喉嚨的話咽了下去,他淡淡一笑,搖搖頭,伸出手去輕撫那張臉,指尖在那光滑如鏡的肌膚上一路滑過,顫抖間,指腹傳來一陣蘇麻。
當他的手指滑至她下颌,看到那已經恢複紅潤的唇時,便心中一緊,及時收了收手。他站了起來,走向陸照绯:“最後一件事,跟阿月道歉。”
“什麼?!”陸照绯撐着淚眼,聲音顫抖。不敢相信,他能将她逼到這種地步。
“若不是你,阿月不會再次受傷,也不會在栖霞洞中險些喪命。”墨玉語氣冷硬。
陸照绯心痛難言,撐着那雙淚眼,卻用一種倔強而決然的目光看向墨玉:“我不道歉!我為我的心,我沒做錯,我不道歉。”
“可你險些害死了她!”
“她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死了嗎?她不僅沒死,她還得到了你為她摘的上百朵長生花,她因禍得福,得了人又得修為,她該感激我!”
話未說完,一記耳光甩在了她臉上。
陸照绯看向墨玉,眼眶赤紅,她長這麼大還沒有挨過耳光,更沒想過,這一耳光會來至她從小到大最喜歡最迷戀的那個人,這些天她真是受夠了,為了床上這個死女人,他對她大吼大叫,掐她脖子,拽她胳膊,甩她耳光,她生平沒有經曆過的,這兩天她全經曆了個遍。
一時心如刀絞,她捂着那片火辣,直迎墨玉的眼睛,每說一個字,喉間都是裹着刀片般生疼:“墨玉哥哥,你為她了打我。”
墨玉仍漲着臉,眸間壓抑着憤怒。
那一刻,她在他的臉上竟找不到一絲悔意。
“你就這麼愛她?”
墨玉目光沉沉:“對!我愛她,她就是我的命!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沒有例外,我說的可清楚?”
陸照绯的眼淚抖落下來,臉色一片慘淡,整個人便跟被抽筋剝骨般垮了下去,腳下不穩,搖搖晃晃走着,想要逃離此地,又一時連方位都找不準,像隻沒頭蒼蠅般亂撞,險些摔倒。
心中越痛,恨意便越深,她看着那張好看到極緻又絕情到極緻的臉,選擇挑釁到底:“我隻後悔當時心軟,沒有殺了她。”
“陸照绯!”墨玉氣得手抖,胸口不住地起伏。
陸照绯冷笑一聲,憤然轉身,可那房門被墨玉用靈力封住,她如何打得開,她便狠狠踹了幾腳,最終卻是被靈力沖撞,兩條腿幾乎痛到失去知覺。
她流着淚,不肯罷休,便用身體去撞。
慕西月再也看不下去了,輕聲喚道:“墨玉,放她離開。”
墨玉聞聲看向慕西月,隐忍着怒意,沒有行動。
“放她走吧。”
墨玉這才手臂一揮,屏風後的房門大開,陸照绯沖了出去。
墨玉重新在那床頭坐下,目光柔和下來,又含着無限愧疚:“阿月,對不起。”
慕西月搖了搖頭,撐着一雙水眸看他:“我也有錯,現在,你能……解開我了嗎?”
墨玉一愣,這才想起,她現在還動彈不得,忙将人穴位解了。
慕西月坐起了起來,轉了轉手腕,感覺全身血液關節夠暢通無比,她雙臂順勢一展,再一攏,環在身前之人的腰身,修長十指伸展去緊貼那片溫熱,側臉貼上那寬闊的背,用一種帶着低沉的帶點沙啞的嗓音開口:“墨玉,我以後再不收那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