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人轉頭看過來。
徐知怡原本正在和制作人聊天,聞言似笑非笑道:“是啊,姜姜是我的好朋友兼同學,叫姜姜老師,聽起來像跟我差着輩兒似的,别扭。”
姜幸雨看到徐知怡的表情,就知道這女人心裡在使壞呢,看熱鬧不嫌事大。
有兩個更年長的朋友和陳馳開玩笑:“陳馳,你怎麼不叫我們老師?”
在場的各個年齡段都有,在他們幾個面前,姜幸雨和徐知怡也算小的,當然,年紀最小的還是陳馳。
“哥想讓我也叫老師?”被開玩笑,陳馳無奈地笑了下。
“可别,受不起,還得我們叫聲陳老師。”
“娛樂圈遍地是老師,不缺我倆。”
大家笑了一陣,話題又回到姜幸雨身上。
“陳馳,你愛叫老師,到學校裡叫去,别在這兒叫啊,給我們壓力。”
陳馳終于看向姜幸雨,本就盛着亮光的眼睛,彎起的弧度似乎更甚,像兩顆星星一般。
“可姜老師就是姜老師啊,”他微微笑着,“我是學生,都要聽姜老師的。”
姜幸雨喝了兩口酒,簡直感到自己沒法長久和陳馳對視——他的那雙眼睛,實在太過迷人,一眼就能讓她雙腿發軟。
“我沒那麼講究,”她坐在露營椅裡,避開他的視線,微笑道,“随意點也行。”
陳馳喝了一口他的無糖可樂,輕輕“嗯”一聲:“那該叫什麼呢?”
“叫姐呗,”向嶺沒心沒肺地出主意,“還能叫什麼。”
“行,”陳馳笑了一聲,眼神再度飄過來,“那就叫姐姐。”
一字之差,意味便有了微妙的變化,再加上他的少年嗓音,聲線略低,卻不是成熟男人的有意低沉,而是帶着一點少年的幹淨清越,聽得姜幸雨一下就起了反應。
她笑了一下,又移開視線,喝了兩口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吃東西。衆人的話題早就轉去了别處,此刻正有人鬧着要唱歌——這一圈近二十個人,大半都是玩音樂的,免不了要助助興。
這是音樂和美術的不同,音樂大多時候随口就有,可以用來助興、活躍氣氛,美術就沒有這麼方便,至少,在社交場合很少有助興的功能。
姜幸雨跟着鬧了一會兒,實在有點悶,便站起來,一個人去了旁邊的角落,拿出随身帶着的 ipad,打算随便畫點什麼。
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上學的時候帶着素描本,後來則開始帶ipad。
她的性格不算外向——也許幼年時算是,隻是後來,在王娴竹的管教下,從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漸漸變成了“文靜淑女”。
中學的時候,徐知怡曾說她看起來像個瓷娃娃,文靜,乖巧,卻了無生氣,根本不像真人,所以,在她們一起升入大學的時候,徐知怡才會偷偷帶她去各種酒吧、夜店。
直到那時候,她才算第一次真正嘗到“放飛自我”的感覺。
隻是,十八歲,性格已然在日積月累中養成,她大多數時候的内斂和小心翼翼,似乎已深入骨髓,再也改不掉了。
就像現在,她會選擇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畫畫。
不過,今天,有徐知怡在,她其實不會感到不自在。真正讓她感到透不過氣的,是陳馳。
剛才那一聲“姐姐”,幾乎就要打破她内心一直刻意豎起的名叫“道德”的高牆。
她有些躁動,也有些恨自己不是路文初,否則,她也該像他一樣,在衆人之中談笑風生,無所顧忌。
好在,今天路文初壓根不在京海,她随身帶了煙,露天的環境,一個人坐在燈光稍黯的角落裡,點了一支,一口一口,慢慢抽着。
一團團煙霧逐漸彌漫在眼前,肉眼透過煙霧再看着不遠處的人群,一切似乎都變得像畫一般。
畫中的男孩轉頭來,遠遠看着她,随後,朝她走來,撥開朦胧的煙霧,在她身邊坐下。
“姐姐平時會抽煙嗎?”
還真改口了,附近沒有其他人能聽見他們說話,他也不叫老師。
姜幸雨又吐了一口煙霧,側目看着他:“會啊,這裡是室外,應該沒有禁煙吧?”
陳馳搖頭,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朝她的方向轉了個角度:“沒有,就是有點驚訝。”
姜幸雨笑了一聲,眉眼微揚,語氣裡多了一分不服氣的挑釁:“怎麼,覺得女人——女老師不該抽煙?”
她本來也不會在同事和學生面前抽煙,今天隻是忍不住,這個唯一在場的學生太過誘人。他身在娛樂圈,身邊同行抽煙的比例遠高于大衆,應該不至于有太大的反應才對。
陳馳偏了下頭,目光透過煙霧,專注地凝視着她,輕聲道:“剛才說了,這裡沒有老師,當然也沒什麼該不該的。隻是第一次看到姐姐抽煙,才覺得驚訝而已。”
聽起來像認識她很多年了一樣,明明才不到兩個月,見面的次數十根手指都數得過來。
姜幸雨沒抽完一整支煙,就直接擰滅了,丢在旁邊的小垃圾桶裡,簽道:“平時抽得少,所以沒幾個人知道。”
連她的丈夫都不知道。
陳馳的眼睛亮了下,身子前傾,手肘撐在膝上,離她又近了一些:“那我是不是知道了姐姐的秘密?”
姜幸雨的動作頓了一下,側臉對上他的目光,擡手點在自己的嘴唇中間:“噓——記得替我保密啊。”
陳馳笑了起來,同時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Zip.”
四目相對,星光熠熠。
“姐姐在錄音室畫的我那張速寫,能單獨發給我嗎?”陳馳拿出手機,看向姜幸雨手裡的ipad。
“行。”姜幸雨幹脆現在就找出那張圖,用airdrop發給自己後,便直接轉發給過去,“友情圖,不收費哦。”
陳馳勾起嘴角,誇張地應一聲,尾音上揚:“那就謝謝畫家姐姐了。”
就在這時,姜幸雨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出“路文初”三個字,一下打破了原本的氣氛。
陳馳瞥過一眼,沒說什麼,轉頭看着自己的手機,很識趣地保持安靜,剛剛揚起的嘴角也悄然壓下。
“抱歉。”
姜幸雨揚了下手機,倒沒站起來另找地方,隻是身子往别一側歪一些,按下接聽鍵。
“文初?”她低低開口,語氣裡聽不出有多親昵。
“嗯。”那頭的路文初應聲,語氣裡有些含糊,似乎帶了點酒氣,“還在外面?”
姜幸雨擡頭看向不遠處正玩着幾樣打擊樂器的徐知怡他們,道:“剛吃了點東西,這會兒放松,晚點再回去。”
“别玩太晚。”路文初明顯不喜歡這個時間點,自己的太太仍和徐知怡這樣的人在外面玩,聽到太太答應了,才滿意地繼續道,“我剛剛回來,現在很想你。”
姜幸雨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男孩。
他低着頭,專心看着手機,似乎什麼也沒聽到。
她收回視線,輕聲回答:“明天就見到了。我九點出發,十一點半就能到。”
她知道路文初到底“想”什麼,無非是床上那點事,往常,她多少會給予些許回應,畢竟這是身為妻子的義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