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撫香苑都沒有動作,如今聽慕青軒這般說,花夕夢想對方終是坐不住了。
姑娘起身,吩咐方柏書再不招待新的客人,待酒肆裡的客人各自散去之後便叫來衆人聚在一處,商議下一步的對策。
這夜空氣有些沉悶,黑沉沉地壓下來,似乎很快便要下雨。
隻一盞茶的功夫,便四面八方聚集起了一面面的烏雲,雖看不真切,卻嚴嚴實實地将星月遮擋了個徹底。
許是上蒼亦不喜撫香苑所為,可憐那些失蹤的女子,引了驟風肆意穿梭在街面上,嚎啕大叫。
天邊銀芒一閃而過,劈開厚實的雲層,利刃一般俯沖直下。緊接着便聽得一陣轟鳴聲炸裂開來。
傾盆大雨随即傾灑而下,吧嗒吧嗒地打在屋角房檐之上。
這般雷雨天氣在祁甯城并非少見,況且是在夜裡。此時時辰尚早,并未到休息時間,但見家家戶戶皆閉門不出,隻升了昏黃的燭火或用以照明,或用以取暖。
偏偏這般惡劣的天氣,竟有一隊人馬緩緩行來。細細看去,當中一頂墨綠色轎子掩在雨中,幾不可見。
前後一隊身着黑色鬥笠蓑衣,腰間别着彎刀的人馬緊緊跟在轎子周圍,一邊擡着轎子往前走,一邊戒備地看着周圍。
風燈影影綽綽,在被狂風吹滅之前,幾人眼尖地看到下面懸挂的木牌上端端正正地寫着:青梅酒肆。
為首一人一台手臂,轎子在酒肆門前穩穩停下。那人重重拍着門環,唯恐在屋中,屋内之人聽不真切。
方柏書并未讓對方等多久,隻片刻便開了門,将幾人和轎子迎了進去。
“你們掌櫃的在嗎?”領頭人沉聲道。
“我家掌櫃的出去了,這大雨天,幾位這是要住店?”方柏書問道。
“我們是撫香苑的,閣主與你們掌櫃的有約,訂了一間房。”那人答道。
“原來是撫香苑的貴客,”方柏書眉目一凝,随即道,“幾位跟我來,掌櫃的臨走之前便吩咐在下今日會有貴客到。”
方柏書微側過身子,一擡手臂,将幾人引向後院一處不起眼的房間。
轎子在門前停下來,領頭人沖方柏書道:“你去忙吧,我等若有需要再來喚你。”
“好嘞!”方柏書并未多說什麼,便先行離去,隻是卻并未走遠,反而在屋角遮蔽處停了下來,一閃身便消失在視線中。
屋角之後,花夕夢衆人正等候在原地,微微探出頭來朝那幾人看去。
領頭人将轎簾一掀,便見一華服女子斜依在轎中,眉目緊閉,顯然是未清醒。
領頭人跳進轎内,将那姑娘攔腰一抱,往肩上一甩,跳下轎來。
那人動作本就不小,但那姑娘自始至終沒有蘇醒過來的迹象,想必是着了幾人的道了。
花夕夢幾人對視一眼,先各自散去,各回各屋,卻并未休息,反而暗中關注着屋外的情況。
夜色漸濃,雨勢稍歇,因暴雨之由,前廳此時除沐西外空無一人。他受花夕夢的囑托留守在前堂櫃台後,以防那夥人行動有變。
店裡寂靜無聲,沐西一人呆着無聊至極,漸漸地竟升出一股困意,腦袋一點一點。
正打着盹,冷風猛地灌進來,凍得沐西打了個寒顫,當下便醒了過來。方才剛剛升起的一點困意,徹底被吹散。
定睛一瞧,門外來人正是方才那領頭人。
沐西連忙從櫃台後走出來道:“客官,可有什麼需要的?”
“給我來點吃的,再上一壺好酒,送到後院房中。”那人說完便走,沐西隻來得及應了一聲便去後院找人去了。
衆人自未歇下,見沐西前來便暗中聚在一處。幾人行事手腳幹淨利落,不一會兒方柏書便備了酒菜前來遞給沐西。
沐西剛想出門,花夕夢便叫住了他。自袖中取了一個小圓瓶,拔出其内紅色的瓶塞,往哪幾個酒盞中依次滴了幾滴無色透明的液體,這才放沐西離開。
“萬事小心。”花夕夢囑咐道。
“放心吧。”沐西點頭應道。
“不會出什麼岔子吧。”一旁許佳朝沐西離開的方向望去,細長的眉微微下搭着,白玉雙手險些要将手中羅帕攪碎。
“不會有事的。”花夕夢淡聲道。
話雖這麼說,許佳雙眼卻一直瞧着那人的背景,直到最後消失在視線中。
“不行,我要去看看。”許佳到底還是坐不住,站起身來便要往沐西的方向而去。
方柏書忙攔在許佳對面道:“等等,再等一會。”
聞言,許佳方收了要邁出去的步子,隻是一雙眼睛卻仍是緊盯着小屋方向。
許佳有多擔心沐西,花夕夢自然知曉。沐西雖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他到底是第一次給人下藥,自然提心吊膽。
越是臨近小屋門前,手中的食盒越是沉重,到最後是如何站在領頭人面前的他都不知道。
“客官,您要的酒菜來了。”張口說來,聲音竟是有些幹啞。
“給我吧。”領頭人說着,接過食盒招呼其他人,轉身便走進屋内。
手上一輕,見衆人都進了屋去,沐西那顆提起來的心方才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