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門一關,落得清淨。
花夕夢不曉得,屋外的房梁上,一個黑色身影隐在暗處,墨色眸子悄無聲息地望着緊閉的房門,白色“慕”字細細密密織在衣角上。
那是慕青軒派過來保護她的暗衛。
那人竟就一動不動地守在房梁上,從白天到黑夜,直到夜半三更。
一連幾日花夕夢不是呆在自己房裡,便是在青洛房裡。撫香苑守備森嚴,姑娘小心翼翼,竟幾日未尋到鸢绯書房所在。
前幾日被關起來的姑娘難逃厄運,早已被害,然而她卻仍是安然無恙。她心裡詫異,鸢绯怎麼會放過自己。
自己與鸢绯僅一面之緣,如今這張面具的主人更是與那人僅僅碰過一面,他竟從不曾動過她,這倒是叫她意想不到。
花夕夢心裡犯嘀咕,不知其中緣由。若說鸢绯可憐她,待她與他人不同,那不可能,那人并不識得自己這張臉。
她此時有些擔心對方是識破了她,認出了她的身份。但轉念一想,此事亦不對,鸢绯若是識破她了,定不會輕饒她,反而會更為難于她。
花夕夢搖搖頭,既想不明白,便不再作想,省得頭疼。
這幾日天氣轉涼,花夕夢縱使添了些厚衣,亦覺有些寒冷。
大門一開,寒風“嗖”地一聲鑽進來,吹得她猛地一抖,忙吧衣服緊了緊。
領頭進來的男子一身黑衣,神色懶散,細長的手指脫下外衣,随意往旁邊一遞,恰好有下人接過。
因那人正低着頭,花夕夢瞧不見他的臉,觀他身形,卻覺分外熟悉。
疑惑間,那人擡眸環視四周,慵懶的目光在對上她的時,眨眼間銳利起來,刺得她心下一緊,不覺往後退了半步。
那人正是鸢绯,此時正穿過大廳,拾階而上。
花夕夢駭于那般眼神,心裡隻想逃離,奈何腿腳卻仿若被定住般一動不動。
轉眼間,那人便走了上來,花夕夢藏于身後的雙手捏得指尖泛白,身上一陣一陣犯涼。也不知是因方才開門放進來的寒意,亦或是因對面這人。
鸢绯剛想開口說什麼,隔壁青洛房門正巧打開。姑娘今日仍是那身淡紫色羅裙,走了出來。
花夕夢腕上一緊,一股大力恍惚間将她向後拽去。待反應過來,青洛已站在她身前,恰巧擋在二人中間。
似被掐住的聲音悠悠道:“公子回來了?這妮子年歲尚小,還未到時候,公子莫急。”
花夕夢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初來這撫香苑也就幾日,與樓裡衆人說不上有多熟悉。平日裡沒什麼事,隻青洛有事時會喚她幫忙,除此之外,二人并未有多少交集。
況且自己寡言少語,青洛為何要幫自己,她想不明白。
“你隻有三日,三日後她生辰,你當知道該怎麼辦。”鸢绯說完,轉身離去,剛走出幾步又撇過頭來道,“你跟我來書房。”
待那人離開,花夕夢方覺寒意消散些許,而自己身上竟不知不覺間泛起了一股冷汗。
“叫你老老實實呆着,别給我惹麻煩,老娘我倒了八輩子黴,竟攤上你這麼個黴神!”青洛說着,狠狠剜了花夕夢一眼,一轉身,氣呼呼離去了。
花夕夢表面低頭,暗裡目光卻跟着離去的兩人,終是尋到鸢绯書房所在。
從早至晚,撫香苑裡來人不斷,尤其夜裡更是人滿為患。花夕夢尋不到機會下手,便隻能等到後半夜。
青洛前腳衣衫不整地從鸢绯房裡出來,後腳鸢绯遍走了出來,撣了撣筆直整潔的衣襟,喚來下人又出門去了。
花夕夢瞅着青洛上樓的檔口,将窗一關,熄了燭火,手腳麻利地往床上一躺,蓋了被,佯裝早已歇下。
寂靜中,推門聲和腳步聲相繼響起,花夕夢整個人僵住了身子,不敢動。
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最後停在她窗前。以往青洛有需要,都是找下人來尋她,今日不知怎得自己前來,倒叫她有些看不明白。
“别裝睡了,我知道你醒着。”夜色裡,青洛的聲音與往日不同,竟似泉水般清冷幹淨,想來這才是她本來的聲音吧。
花夕夢身子放松下來,翻身坐起,面對青洛,她要看看,對方到底要做什麼。
“姑娘找我有何事?”花夕夢問道。
“别裝傻,”青洛取了凳子在她床邊坐下,精明的雙眸牢牢盯着她,“你不是她,你來這到底要做什麼?”
花夕夢心神一凝,戒備地看着她,往床裡挪了挪,一開口語氣怯懦道:“姑娘說的,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青洛壓低聲音問道。
猝不及防間,那姑娘竟撫上自己臉頰,在耳後婆娑着,似在尋找些什麼。
花夕夢眸色瑟縮,白皙的雙手藏在被子下細細顫抖。不過轉念一想,許佳的易容術能做到以假亂真,少有人能識破。加之今早姑娘才維護了她,她這才放松了些。
“你緊張什麼?”察覺出她身子僵硬,青洛放下手來道,“我沒說要把你怎樣。”
“姑娘到底要做什麼?”花夕夢道。
青洛笑笑,一揮手上羅帕:“自是要與你商議在這撫香苑大鬧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