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鸢绯自側門而入,拾階而上。此時青天白日,撫香苑衆房間門扉緊閉,一片寂靜。
剛走上二樓,便聽得“吱呀”一聲響起。離姑娘不遠的房間恰巧開門,自門内走出一個淡紫色的裙擺。
“公子回來了,這位是?”女子的聲音柔柔傳來,似乎能攥出水來。
那聲音仿若有生命般,自足底蔓延而上,擾得花夕夢纖細的身子微微一抖,低垂的眸子略帶了些厭惡之色。
“青洛,這是新來的,”鸢绯随意道,“如今時辰正早,怎不再多休息些。”
“還是不紅袖,一大早上咿咿呀呀的,吵得我頭疼,再睡不着了。”青洛一雙手臂纏着鸢绯,蛇腰扭轉。
鸢绯食指點着青洛額前笑道:“别惱,待我說她去。”
“那小妮子也就公子能說得動她,您可得狠狠訓訓她。”
“放心吧,”鸢绯不着痕迹抽出自己的手臂,繼而把花夕夢往青洛那一推道,“這姑娘新來,便先跟着你吧。”
手臂上一股大力将她朝前扯去,花夕夢猝不及防,被推了一個踉跄。好在青洛及時接住了她,如此她才沒有直接摔下去。
“又甩給我?”青洛撇撇嘴,“我又不是很閑。”
“給你漲月俸。”
“當真?”青洛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不能反悔!”
鸢绯拍了拍那姑娘肩膀道:“交給你了。”
“放心吧!”目送鸢绯離開,青洛這才将花夕夢領進屋。
剛一開門,便有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屋内輕羅軟帳,随風輕輕晃動着。
花夕夢微皺了眉,她最不喜女兒家刺鼻的脂粉味。
“我不管你叫什麼名字,到了這兒就給我忘了,打今兒起,你便喚作湉湉。”青洛說着搬了椅子自顧自坐下,“到了這地界,便老實些,免得受那皮肉之苦,也省得我煩心。”
花夕夢低頭默不作聲,事實上若不是為了這采花案,她也不想與對方相看兩相厭。
對面青洛道:“擡起頭來,這般唯唯諾諾,是何樣子。”
花夕夢此時方擡起頭來,看清面前那女子的面貌。那姑娘一身紫色羅裙,襯得腰身起起伏伏,玲珑有緻。
女子姣好的面上略帶了一些困意,顯然是一早沒睡好。微微迷茫的眼睛在看到花夕夢時突然便清明了起來。
那姑娘當即站起身來,繞着花夕夢轉了兩圈,兩眼放光。
“長得還算清秀,隻是這雙眼睛好像有些不同,格外漂亮。”
花夕夢眉目微皺,許佳的易容術确實能以假亂真,但無論面貌如何改變,眼眸卻是難以變化。
青洛聽着隔壁的戲腔,打着哈欠又坐了下來,故意提高了音量道:“去幫我倒杯茶來,真是一大早也不讓人清淨。”
花夕夢也不說話,默默倒了茶就遞給青洛。
“你不會說話?”青洛問。
“會。”
“罷了,不說便不說吧,靈巧點就行。左右也沒何事,你先自己下去歇息吧。不過别瞎跑,否則如果出了什麼事,别怪我沒提醒你。你的房間就在我隔壁,我要睡一會,叫你再來,沒事别來打擾我。”
花夕夢微斂了眸子,點點頭,算是應了下來。心底暗道:或許這姑娘并不似表面看起來那般惡毒。
剛出了門,便碰上了隔壁一姑娘開門走了出來。那姑娘一身紅衣,頭上殷紅的珠钗輕輕晃動着,襯得她膚白勝雪。
指尖一方羅帕在身前輕輕晃蕩着,見花夕夢出來,那姑娘眉目一瞥,嬌聲道:“新來的?”
聽那聲音,這姑娘定是先前唱戲吵醒青洛之人。花夕夢一聲不吭,垂了眸子假作局促之樣。
“青洛房裡的?”紅袖又問,仍是未曾得到回答,“擡起頭來。”
花夕夢怯生生擡頭,一雙星眸閃躲着,左顧右盼,就是不看對方。
她初來此處,上次前來也隻是簡單掃了眼周遭便跟着見鸢绯,自然不熟悉。此番前來便是借着沒有多少看守之時,尋到鸢绯書房裡的賬本。
“你這小妮子怕什麼,我能吃了你不成?”紅袖道。
花夕夢好不容易瞧到鸢绯書房所在,這才收了目光,又垂目瞧着自己的鞋尖,一雙手牢牢攥着身側衣裙。
“罷了罷了,”紅袖擺擺手道,“你這膽子如此小可不行。”
說着紅袖越過花夕夢,再沒看對方一眼,徑直朝樓下走去。
她剛轉過身,便聽得樓下一陣吵鬧聲。尖銳的女聲似刀子般一聲一聲,險些劃破她耳廊。
花夕夢憑欄向下望去,隻見一年齡女子被幾個力士圍在中間,被擒着的雙臂奮力掙動着。然那姑娘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掙脫得開,終是被幾人拖進了旁邊一處暗室,推了進去,落了鎖。
姑娘姣好的眉蹙在一起,隻片刻又好似什麼也沒發現般轉身便回了自己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