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從前襟顫顫巍巍取了銀票出來,遞給花夕夢,心滿意足地抱了壺酒走。
剛一出門便開了個好頭,後面買酒的人自然就多了起來,一個接一個,若非有幾人幫忙,花夕夢一個人定然忙不過來。
人群中一青衫男子跌跌撞撞而來,渾身酒氣。四周衆人見之如見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花夕夢上前一步眉心微擰,心裡雖對其不喜,面上卻仍是一副商人的精明模樣。
身後慕青軒一雙眸子緊盯着對面的青衣人,神色稍顯防備。
“這位公子,可要買酒?”花夕夢問道。
“嗝,”那人剛想說話,開口卻打了個酒嗝,滿身的酒味撲面而來,“給我來兩壺!”
“好嘞,”花夕夢應道,“沐西,備兩壺酒。”
那邊沐西動作快的備了兩壺酒出來,這邊花夕夢卻遲遲不見面前之人活動道:“公子,兩壺一百文。”
青衫男擺擺手,含混道:“酒錢記到李府賬上!”說完轉身便要走。
花夕夢一步踏過來,當先攔在青衫男子面前:“小店小本買賣,概不賒賬,客官諒解則個?”
“諒解?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李碩,何時買酒不是賒賬,”那人上上下下打量着下花夕夢道,“要不你跟了我,我可以考慮考慮現在就付錢。”
花夕夢面色泛紅,一雙眸子瞪視着李碩,額角青筋暴起,身側雙拳緊握,勉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周遭冷空氣猛地自身後傳來,劈頭蓋臉的罩在李碩身上。那人身子一顫,險些站不住腳,卻愣是硬撐。
姑娘上面兩步,猛地伸手朝李碩扇了過來。收回手時,對着手心吹了吹,又搓搓手。
慕青軒走上前,握了姑娘雙手,輕輕揉搓着,眉目含霜,說出的話卻無比溫柔:“打疼了吧,下次别動手,用珠钗,往那裡刮。”
男人說着,目光順着李碩腰腹部往下滑。
花夕夢微一愣神,這人當真是用最柔和的語氣,說最狠的話。
“你這小白臉,有你說話的份嗎?”李碩周身一寒,強自鎮定道,到底不清楚面前之人他得罪不起。
“他說你小白臉。”花夕夢瞥了一眼李碩道,“交給你了。”
慕青軒二話沒說,擡腿照李碩胸腹就是一腳。李碩的身子如斷線的風筝,直直向後跌去,若非身後恰巧有棵樹攔着,他不知要飛到多遠去。
對方吱哇亂叫地從地上爬起來,默默前胸道:“真是膽大,連我都敢打!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打的就是你這無法無天的。”花夕夢抄起道邊的木棍就朝李碩打過去,驚得那人連連閃躲。
“别動!”花夕夢厲聲道,“我打斷你的腿!”
不知不覺間,周遭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倒是在無形中攔住了李碩,叫他跑不出去。
人群有些騷動,皂衣男子擠開衆人,好不容易跑到花夕夢面前,一把接住她揮下的棍子,将姑娘攔了下來。
“别攔我!我今日定要教訓這登徒子不可!”花夕夢道。
“姑娘消消氣,”皂衣男子道,“我替他向姑娘賠個不是,姑娘别與他一般見識。”
花夕夢見這男子倒是彬彬有禮,微微放下了手。這人衣着并不如何華貴,卻也是幹淨整潔。墨色發絲一絲不苟地束于發冠中,倒是顯得他極為精神。
隻是他面上不知怎的有些傷痕,好像是最近剛填的新傷。
“公子是……”花夕夢情緒緩和下來問道。
“在下姓李,單名一個默字,是他的哥哥。”李默一瞧青衫男子有禮道。
花夕夢神色一頓,沒想到日前要尋的李默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如此說來,那青衫男子便是李碩了。
“原來是李公子,久仰久仰。”花夕夢微微一禮道。
“姑娘莫怪,在下這就帶他回去,定不擾姑娘的生意。”李默道。
這廂花夕夢還未來得及接話,那邊李碩卻指着自家哥哥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若多管閑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似這樣以下犯上的弟弟,姑娘從未見過。她自幼生活在山上,師兄弟之間确實難免有些摩擦,卻并未有何深仇大恨,反而手足情深。
這兄弟二人是因何事才會生出如此大的嫌隙。
“碩兒……”李默輕聲喚道,“是你無禮在先。”男子隻是說出事實罷了。
“無聊,”李碩一瞥李默道,“你給我等着,待回府……”
說着李碩一轉身,推開擁擠的人群,徑自離去。
“姑娘,實屬抱歉,過兩日便是大哥孩子生辰,姑娘一定要來。”李默說完,匆匆忙忙追着青衫男子離開。
見沒什麼熱鬧瞧了,周遭看客皆散了開去。花夕夢轉回頭,卻見慕青軒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