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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頭轉向她,金眸低垂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将軍。”她咬咬唇開口道:“看來這應該是大事,我想去為你試一試。”
浮動的遊絲更加揪緊,郁結之間,他隻得放下心,去相信自己的大腦。
“将軍教了我很多,對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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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真正進入幽囚獄,之前隻是聽人講鬼故事,背景總是發生在這裡。
幽囚獄其由十王司主管,關押的全是罪大惡極的罪犯以及處理堕入魔陰身的長生種。
層層重兵把守,囚獄大門由堅硬沉重的石頭鑄成,如同排山倒海之姿壓得任何前往人員内心被威壓,呼不上氣。
徐徐滲出的寒氣能冷進骨子了,七六八亦趨亦步地跟在景元身後,紅披風随着他的大步翻飛,她揉揉自己的臂膀,本來冬日寒冷,這裡更近似冰窟。
一聲痛苦滲人的低吼在開闊的牢獄間遊蕩,刺進她的耳朵裡,她不禁開口叫景元道:“将軍?”
“我在。”
“将軍來過很多次嘛?”
“嗯,你在害怕嘛?”
“哈哈。”她幹笑兩聲,“搞什麼,我啥都不怕。”說罷往景元身邊更湊近一步,景元微微偏頭,感受到她的靠近,勾起唇角。
“将軍好。”一位肌膚勝雪的妙齡女子,身穿判官官服,機械般的表情向景元行禮道,他揮揮手:“無妨,近日羅浮更是需要辛苦你們辛勤值守。”
“多謝将軍關心,這本是我們分内職責。”沒有任何情感流動的話語從那位判官嘴中流出,七六八不禁轉頭去看她。
她的周身沒有光環,甚至有陣陣寒氣從她身上冒出,潔白到毫無生氣,這代表着,
她是已死之人。
“将軍,這位可是你說的那位小姐?”熒紅的眸子向七六八轉來,被她盯梢上,或許是因為作為判官威嚴已久,七六八不禁打了一下寒顫。
“是。”回答了她的話後,景元向她轉身,開口道:“你可否願意為展示一番。”
“嗯。”七六八無意識地再緊抱下自己的刀:“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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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幽暗的走廊,深不見底,時而傳出的呻吟聲更是襯得死一般的寂靜。
旁邊是一間間分隔的單人牢房,七六八先是一間間總覽一遍,穿着獄服的囚犯們,有些痛苦蜷縮着身體,有些面如死灰雙眼無神,有的捂着臉渾身發抖。
七六八看的有些心慌,側着頭看景元表情,他表情眉頭郁結,少見的嚴肅。
暫時壓下自己的心慌,向身邊那喚為“雪衣”的判官點點頭,她熒紅色的眼不含任何情緒,向身邊的武牟示意,武牟們将一位囚犯拖到她的面前。
衣着褴褛面無血色,卻雙眼猩紅,眸子透出徹骨的恨意,要不是被武牟按住,這位囚犯狂叫着,似乎要将所見之人全部殺死。
“是,且不久之後。”他身表光環突暗突明,這種反常不似正常人的都有問題。
就這樣一位一位的辨認下去,在場的所有人面色嚴肅,視線都聚焦于她身上,她一貫插科打诨,遇到這種場景簡直要她的命。
她吞了吞口水,口幹舌燥,心在嗓子眼邊上突突跳。
“嗯,完全正确,所言皆實。”雪衣捧起登載着囚犯信息的書冊向景元點點頭,語言少有的微微上揚,看向七六八淺淺開口說道:“如果我之前工作,能遇到你就好了。”
七六八一驚,雪衣手一擡起,她看見了雪衣四肢上的球形環結。雪衣注意到她的視線,徐徐開口道:“你看見呢?你應該知道,我是已經死的人了。”
“隻是在一次任務中喪命,在十王司履職,這是常有的事。”她還是面無表情,輕描淡寫地似乎在說别人的事情。
死亡?這個詞打到她心顫,她之前還僅僅在書本上浏覽,隔着紙面囫囵吞棗般的同情過。
隻不過,來到了這幽囚獄,她才切實感受到這個詞語原來如鬼魂般活着,就等在不經意的時候讓人冒出一身冷汗。
“如果你重來,你會不會,不來這裡工作?”看着她要轉頭去做自己的事情,七六八阻攔一般向她問出這個問題。
“不會,多的是人比我更加身不由己。”雪衣向她禮貌低低頭,表示和她對話的終止,再點頭看向景元:“将軍對于耀青仙舟近日......”
接下來的内容更加涉及内政,她停下嘴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在七六八面前說剩下的内容。
七六八反應過來,或許有些話她不知道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将軍,我就到外面待守了,如若有需要,請随時叫我。”她執着刀向景元拱手行禮。
她轉身離開時,揚起一陣風流微微蕩起将軍甲胄上的披風,最後緩緩落在幽囚獄太長太長太黑的時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