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末的冷笑回蕩在走廊,張校長施施然從她面前走掉。遂晩發現甯風和書寅正站在走廊一側,目睹了剛才的一切,他們一定沒有見過窮途末路下這樣猙獰的她吧,覺得她可笑極了對嗎?
尤其是甯風,單純的眼瞳裝不下太多複雜的情緒,此刻同情與怨恨交織其中望着她。
她本是好心擔憂遂晩才拉着書寅跟過來,哪知卻聽見她憤然跟校長聲讨自己和書寅的師生戀,且還拿書寅作筏子,暗諷他是賄賂學校才得到教職的“草包纨绔”。
熱戀中的少女自然是無條件維護自己男友的,她聽不得别人說書寅一丁點不好,在她的小小世界裡,書寅是頂浪漫溫柔的男子,風流倜傥豪擲千金的纨绔之舉恰恰增色了他的魅力。
然見遂晚捂着半邊臉如此凄涼,她又不忍心再說她什麼,雪上加霜,一時唯有生生望着她,倒顯得無措。她身旁的書寅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抱臂看好戲,心下覺得遂晚适才一番話不算全無道理,可這個局面他也沒有插手的必要。
這個小姑娘他早有印象,梁雙的朋友嘛,上課屬她最認真話最少,沒想到是個烈性子……
遂晩離開中西女校時夜已深,微弱路燈籠罩孤魂。
她走出校園的鐵藝大門就沒有再回頭,耳畔依稀聽見門衛重複的催促,身後很快響起大門閉合的“咣啷”聲,落鎖聲和門衛不耐煩的抱怨沒有飄進她的耳朵便消散在冷風裡。
冷風如割,穿透身體漸漸令她沒了知覺,雙腿僵冷,僅僅憑借肌肉記憶茫然夜行。
今夜的路燈不知為何格外昏暗,她就要看不清前路了……
星點濕潤冰涼沾上面頰,她糊裡糊塗以為自己落淚,狠狠在心底警告不許再哭。可濕涼的觸覺綿延不止,她倦懶地擡手抹一下,手背幹冷的皮膚輕微鈍痛,恍然眼前飄忽零落的雪霰,在薄光下輕如流螢。
下雪了。
初雪。
從小到大不曾有過,應該是冷空氣意外被有失偏頗的海風卷到廣州上空,或者哪裡爆發海嘯。
細弱的雪粒是留不住的,她張開掌心,也不知接這樣轉瞬即逝的天外之物有何意義。雪有消亡之勢,漆黑夜幕下隻偶爾才見飄飛的一粒,倏忽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