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開篇鋪陳了複雜的愛情糾葛,期間經曆戰争離亂,令人悲郁。情緒催生酒意發作,時代及命運賦予的流離總是令人疲倦,她自己即便生長在和平年代亦無力改變任何。身似浮萍,每一步都艱辛,命運看不見的指掌叫嚣着,或許下一秒就要奪去她根本承擔不起的作為代價。
酒精作祟,抑或共情太深着實消耗了心力,無力感席卷,可電影畢竟不是現實,她也并非身處苦厄之中,所以當她平靜下來,竟然漫生出來之不易的安穩,似乎自己正倚靠在碣石之上,并沒有在惡浪滔天的汪洋沉浮……
蓦地音響發出一聲尖利的孩童啼哭,遂晚驚醒,先看到散落在盛堂西褲上和皮鞋旁的爆米花粒,随後意識到自己居然靠在他肩頭瞌眼瞓。
她趕緊起身,電影引人入勝的情節顧不上看,在爆米花桶即将傾倒之際一把抱住,擡眸發現盛堂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微怔之下立刻去撿拾他西褲上散落的爆米花,“抱歉。”她小聲說,這實在太失态。爆米花被她一顆一顆捏起來攥在手心,手腕忽然被盛堂握住。
她沒反應過來,隻見盛堂低垂的眸光落在她還捏着爆米花球的手上,不對,他其實不是在看她的手,而是,他的胯。
離得好近,她居然……她羞紅了臉。她隻是想盡快清理掉他身上的爆米花,腦中沒想過逾越的事。
盛堂松開她的腕,若無其事撣掉腿上其餘散落的幾顆,她俯身用手帕把地上掉落的爆米花歸攏,裹進手帕裡,在他看來卻有幾分逃避他的意思。
重新靠坐回椅背上卻哪裡還食得下剩下大半桶爆米花,分分鐘閃回方才窘事。所幸電影傳奇曲折蒼涼恢宏,又将她深深吸引了去,直至落幕意猶未盡。
觀衆紛紛起身離席,盛堂同她坐着沒動,笑問:“下周末再來重溫一遍?”
遂晩抹着濕紅眼角,“不了,太震撼,又太唏噓,經不起多看的。”
他和她身上都已沒了幹淨帕子,他隻能用指腹輕輕沾去少女眼尾濕漉漉的水霧,她的淚是克制的,他的觸摸也是,蜻蜓點水。
盛堂内心其實并沒有多少波瀾,影片再深沉,隔着熒幕,他亦隻作娛戲。隻是難得見她如此感性,他略微被感染。
走出影院時迎面一股潮氣,一場電影的功夫竟下起雨,雨勢不小,霓虹在瓢潑大雨中光暈渙散色彩模糊。街上許多抱頭奔走的人,盛堂的車子就停在影院前的路牙上,在一排自行車中極為顯眼,雨線噼啪澆落車面,将黑漆車身洗刷得锃亮。
幾步路盛堂脫下外套,展開披在遂晚和他頭頂,裹着她跑向車門。面料昂貴的灰呢外套擋着驟雨,跑到車旁,他先拉開副駕車門讓她坐進去,随後才繞到另一邊坐進駕駛位。
一來一回襯衫不免挂上水痕,車門一關,他抖掉外套上的雨水,扔到後座。車内幹燥的空間裡,隻見雨注沿車窗玻璃蜿蜒流淌。
他和遂晩在車裡坐了一會兒,雨不見小,他升起雨刮,踩油門發動車子。汽車在夜雨中行駛,前燈打出的兩道光柱照見密集雨絲。
“回放園嗎?”他穩穩把握方向盤,目視前方,狀似不經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