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處做志願者的一個女孩子遞過來一支簽字筆,讓她查看學籍檔案之後确認簽字。她的學籍是從中西女校調過來的,大體沒什麼問題,她翻過一遍,在“親屬信息”一欄看到父母及妹妹的名字,一時百感交集,握筆的手不住顫抖。
一隻溫熱的大手适時覆住手背,幫她握緊筆身,“晚晚,别慌,這是你大學生涯的開始,見證你受教育的經曆,多年後你将藉此取得廣州大學的工學學位。”
他後面講的話遂晚沒怎麼聽進去,她心亂着,卻聽見開頭那一聲“晚晚”。
一開始沒能及時阻止,他隻當她默許,喚來如同家常便飯。聲音溫柔又暗合她心跳的節律,讓她堅定。
她在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墨迹流暢。
交付了學籍檔案她去做體檢,盛堂靠在牆邊的把杆上等她。對面學生處的幾個女孩悄悄議論他俊朗,集思廣益探知他是哪個學院的。
不過這些小動作他全然沒放在眼裡,看見遂晚結束體檢走出來,左臂衣袖挽起,右手緊按臂彎處一枚止血棉簽,他立刻走上去,“疼嗎?”
遂晚搖搖頭,挪開棉簽,放下衣衫長袖,棉簽梗在手裡攥了攥,丢進一旁的垃圾桶。
盛堂無奈,又帶着輕哄:“你不必如此與我對着來,我總是為你好的。”
他牽住她的腕子,仔細手臂不去碰到她的傷口,即便隻是衣袖下針尖大小的針口。“恭喜你終于被錄取到格緻科,老師那邊早就默認了,他應當不會計較你明日一早直接去實驗室做事順便向他報道。”他笑笑,轉而說:“為表慶祝,我買了兩張今晚大劇院演奏會的票子,咱們現在動身過去?”
他以何名義為她慶祝?同學?師兄?師兄便可以發乎于情随意牽她的手嗎?
遂晚有些想不明白了,心亦跳的快了起來,她脫口問:“點解咁關照我?”
擡眸間從桃花眼中看到自己清澄的影,她想答案也許就和這影像一樣,是鏡中一照就明了的,是自己在明知故問。
果然他俯察她,溫柔桃花眼中柔和目光也像要望進她瞳子裡。他毫不避諱地說:“我緊張你,所以關照你,你還不明白嗎。”
遂晚瞳仁微妙放大,心裡因為早有預設,所以反而沒有多麼震驚,甚至覺得他一再待地好,應當給她一個說法的。
讓她知道這些心悅師出有名,非她愚妄,即便受之有愧,總歸讓她知道,他對她雖非一見鐘情,仍然情真意切。
那麼她才有勇氣繼續執念,用心力和命運相抗。
心跳平緩下來,墜落深淵一般,複雜之感合圍而起,猶如蟻噬。
她任他牽着懵懵懂懂上了車,直到坐在劇院紅絲絨軟椅上才逐漸恢複意識,台上紅幕緊閉,視野開闊,全無椅背人頭遮擋,原來又是首排視聽奇佳的貴賓位。台下兩側各垂手侍立一排西裝革履的服務人員,皆面帶微笑,一壁引導嘉賓入場,一壁聽候任何指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