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簇中同樣夾着一枚燙金卡片,華美昭彰的英文花體寫着:
From your Boyfriend: Luofu Sheng
To: Wanwan
這……一模一樣的句式,他擅自改換的稱謂,溫柔的人陡然單刀直入,卻也是無人能出其右。
她的臉難以抑制飛滿紅霞,陽春三月卻熟成盛夏的櫻桃。
盛堂見她抱着花看見留言後臉紅心跳的樣子,掩唇淺笑出聲。晨光清晏,面前的少女承包他今日好心情。
“話你兩個好消息啊。”盛堂眼角笑意猶存,十分迷人。
“李老師學術成果頗豐,現被學校聘為副教授,以後将申報更多課題項目,獲得基金支持,咱們這間小實驗室也有科研經費進行革新擴建了。”
這确是好消息,遂晚從心裡十分欣悅,老師嚴慎博學,在學界坐了十餘年冷闆凳,仍心平氣和孜孜以求,是時候讓蒙塵之明珠重新光華閃耀。
“另一個呢?”她清透的素靥染上薄薄笑意便靈動好看,由衷悅然從烏澄澄的眸子透出來。
盛堂的心輕微觸動,那種離弦的感受令他感到奇妙,且屢有新異。從那一晚他拿着她的相片心間倏爾異動之後,沒有地動山搖,但他知道,命運已經偏離軌道。
“另一個是關于你的。”他小小賣了一個關子,隻為多欣賞一刻她懵然嬌憨的神情。遂晚自是猜不到的,盛堂笑着揭曉謎底:“我撰寫的那篇從控制爐溫和倒渣入手,提出的精煉鋼材新方法的論文已經被《工業指導》、《科學探索》等刊物聯合發表,今天的《廣州日報》也有報道。”他唇角微彎,“我把你的名字寫在了緻謝裡,很多讀者給盛公館緻信函,好奇白小姐是何人。”
他又補上一句:“以及是否有幸進行一些學術方面的交流研讨。”
“我……自然榮幸之至,隻是礦冶學甫才入門,并無資曆堪與人探讨,請教倒還差不多……”她垂眸,又說:“至于那篇論文,我在科研過程中屬實并未幫上什麼忙,慚愧将大名公之于衆。”
盛堂道:“遂晚又何必過謙。文獻的翻譯和整理,實驗全程的輔助都有你的功勞,你當得起外界的崇敬和關注的。每一個科研工作者都值得被鼓勵。”
遂晚含蓄一笑,擡眸說:“今日份《廣州日報》尚未派發,我來時路過化學樓,樓下格緻科的報箱還是空的,你便笃定自己的大作今日刊報了?”
盛堂不禁伸手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尖,笑道:“你還懷疑我托大不成?我這樣講,當然是我在報館工作的朋友昨夜連夜搖電話告知我,說打版時見到了有關我和礦冶實驗報道的排版,你不信,等九點鐘報紙派來,咱兩個打賭,你輸若是,我可得好好想想該如何懲治你?”
他笑得寵溺,好看的桃花眼眼尾那一彎媚弧,如前朝宮廷畫師飽經錘煉的筆觸,落在男子軒朗端正的面容上。
遂晚想,也許經久不衰的美本就是剛柔并濟的。
經久不衰的美本就是剛柔并濟的。菩薩低眉,金剛怒目,亦剛亦柔。
實驗室内沒有陽光,白日也開着電燈,隻有回轉爐通風口那裡斜斜漏進一寸金光,與燈絲的光感不同,試探着,想步入鬥室。
木架頂上放着一盆綠蘿,藤蔓瀑布一樣垂墜。盛堂提起水壺,灑水進去,擔心遂晚夠着吃力。
“明天各院系組織去白雲山春遊,你也去吧。”他閑閑說。
“我就不去了,我想借機補補功課。”遂晚推脫。
“不差這一日的。”盛堂放下水壺,金亮的陽光澆在他皮鞋尖。“一起出去走走吧,我與你一起,還有其他專業的同學們,春華妍麗,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而且,我有一件東西要明日交給你。”他故作神秘。
次日準點,廣州大學校門前聚集了一群報名參加春遊的青年。出發在即,各系的班長忙着清點人數。
大家斜挎制式相似的挎包,裡面裝着零食和水,不分院系,有說有笑,打成一片。朽木成林,年少峥嵘,朝氣蓬勃。
遂晚來得稍遲,隻拎了個手袋,裡面放了兩瓶礦泉水。春衫單薄,裙擺輕盈,府綢荷葉袖露出小半截藕臂,隻是纖細皓腕上空落落,令盛堂見了,總覺應打一支半山水翡翠玉镯來襯她。